第 17 部分

催眠师手记 高铭 3287 字 4个月前

,我所说的刺痛你了。’”

“通过催眠能让他想起那段空白的记忆吧?”警察问我。

我:“不见得。”

警方:“可是电影里……”

我摇摇头:“别信电影里那种催眠万能的说法,那都是瞎说的。他目前的情况是受到某种刺激后自发性的阻断记忆,很棘手,所以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警方:“那你能有多大把握?”

我:“不知道,在催眠之前,我没法给你任何保证。因为他的情况是潜意识对这段记忆产生了排斥,而催眠所面对的就是潜意识——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排斥那段记忆才产生记忆空白的。”

警方:“我听说过一个说法,不存在真正的失忆。”

我点点头:“对,的确是这样。你看,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记得之前,记得之后。正因如此,我才会说他是潜意识排斥所造成的刻意失忆。说白了,就是选择性的。”

警方:“那就是说他是成心的了?”

我:“不。”

警方:“你刚才说是选择性的……”

我:“我指的不是他意识的选择,而是他潜意识的选择——潜意识是无法被自己操作的,否则也不会被称为潜意识了。”

警方:“哦,我懂了,就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决定的,对吧?”

我:“就是这样。所以我想再问你们,需要催眠吗?我没有把握能找回他的记忆。”

警方:“嗯……试试看吧?因为目前来说没更好的办法了。”

我:“ok。”

准备好摄像机和相对偏暗的环境后,我对失忆者做了催眠前的最后安抚暗示。这让我用去了很长时间,因为他的紧张情绪让他很难放松下来。我认为那是他的潜意识对于唤醒记忆的一种间接排斥方式。

不过,虽然耽误了一会儿,但我还是做到了。

看着他逐渐交出意识主导权后,我松了口气,开始问询引导。

我:“你在什么地方?”

失忆者:“……我被捆在一张椅子上……”

我:“是谁把你捆在那里的?”

失忆者:“是……一个女人……”

我:“你看得到她吗?”

失忆者:“是的,她就站在……落地窗前……”

我:“死了的那个女人?”

失忆者:“是的。”

“‘你从小到大听说过无数个描述,描述人类的伟大之处——我们的出现,改变了这个世界,我们削平高山,制造出河流,堆砌出高大的建筑,创造出辉煌的文明。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彻底消灭掉一个物种;如果我们愿意,我们也能挽救某个即将被自然淘汰掉的生灵。我们位于食物链的顶点,藐视着其他生物,我们可以不因为饥饿只是因为贪婪而去杀戮,我们还可以带着一副慈悲的表情赦免掉某个动物的死刑。我们几乎是这个星球的神,我们创造出的东西甚至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需要。这就是你所知道的,对吧?我们是多么了不起啊!但也正因如此,我之前所说的才会刺痛你。这么一个伟大的物种,居然一切行为都是被操纵的?而且还是被那些渺小的、卑微的小东西?这让人很恼火,对不对?难道说我们只是一台机器?只会执行固定的程序?难道说我们所创造出的并因此而自豪的一切只是我们的基因忠实的执行者而已?你会对此沮丧吗?或者愤怒?或者悲哀?你会吗?’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抱着双肩,似乎在俯视着窗外。

“我很想叹一口气,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的嘴被结结实实堵上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看着我:‘但基因,只是如同计算机编码一样的东西而已——它们只是工具,真正创造出编码的才是操纵者。以我们的智慧,是无法想象出那个真正的操纵者会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它远远超出了我们思维的界限。’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正可悲的是,我们宁愿相信没有那么一个存在,但是我们又无法违背心里的渴求——模仿它。你会对这句话感到费解吗?我想你会,因为这证明你还清醒。想想看吧,我们用计算机编程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来模仿操纵者的行为——用简单至极的0和1,创造出复杂的系统,甚至还有应变能力。当然,只是在某种程度上的应变,在我们划定的范围内。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间接的方式来企图破解出什么。例如,占星?算命?颅相、手相、面相?风水八字?你对那些不屑一顾吗?我不那么看,我倒宁愿相信那些都是统计学而已——企图在庞杂且无序的数据中找出规律。他们当中有些人的确做得不错并因此而成为某个领域的大师。但是,假如你能认识他们,并且和他们聊聊,你就会发现,他们将无一例外地告诉你:’我只是掌握了很少很少的一点儿。‘而且,你还会发现,其实他们比我更悲观,因为他们的认知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身份——人类。跳出自己看自己是一件多可怕的事,你认为有多少人能接受?接受我们被囚困在无形的笼子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

是被规划好的,严格地按照程序在执行。创造力?想象力?当你不用人类的眼光来看时,会发现那些只是可笑、可怜、可悲的同义词罢了。’”

我:“你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失忆者:“记……记得……”

我:“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吗?”

失忆者:“没有……我不知道……”

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失忆者:“我……看不到身后……”

我:“那你感觉到身后有人吗?”

失忆者:“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有人……”

我:“也就是说,你能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