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控制权的彻底挪移只在一瞬,惟有意识依旧清醒,他呼吸短促,眼睛里浮上薄光又或许是被浴室中水汽氲的,他快要无法呼吸,被彻底吞没在白雾里。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时明煦在某个瞬间,脑袋嗡鸣。
弦被绷上。
左手五指在拢合,他被时岑探到了。
第 40 章 水雾
“时岑!”
时明煦浑身湿透,浴室内水雾弥漫,他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不敢往下看,就只能抖出惊呼之后的呜咽。
“这么紧张?”时岑收着劲儿,可掌心物什的存在感依旧愈发鲜明,他忽然笑了,“小时,没做过这种事?”
时明煦把头瞥到一旁去,半边脸贴着玻璃,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抵在浴室内壁上的右臂也发抖。
他上半身塌得低,水流就自突出的蝴蝶骨处分野,顺着又白又薄的皮肉往下淌,最终聚到腰窝里,形成一小汪晃晃荡荡的热泉。
不知道,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时岑反应迅速:“我马上联系凯恩斯。”
凯恩斯这些年间,从未停止过寻找弟弟,一定有留有不少安德烈的照片。
在时岑抬手链接通讯器的同时,他从桌上捞起外套,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然而。
时岑无从验证,但眼下,根据此前东南与西部两次繁殖潮来推算,178号最有可能出现于蛇群密集繁殖之处。
他必须得赶上178号。
小队一共二十余人,除时岑外,全由军方外派调查团人员组成,听从季文柏的指令但显然,时岑才是真正的领队,他带领所有人,跨越沼泽,往丛林深处而去。
林中安静又危险,蛇类嘶嘶吐信的声音重叠起来,形成类似于落雨的共鸣,这里再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早在黄金时代,这儿就是一片原始雨林。
很幸运的,那些密密匝匝的小蛇遥遥观察着闯入者,只偶尔有几条冒然冲上来,很快被匕首割掉了脑洞。
“时岑,”季文柏从腐烂落叶中拔出长靴,他偏头,望向这位经验丰富的领队,“咱们距离第一个密集地还有多......”
不过眨眼的功夫,树顶垂下一条巨大的黑蟒,大张血口,朝季文柏的头顶咬去,时岑在侧目之时已经拔出枪来,可就在瞄准蟒蛇七寸、即将扣下扳机的前一瞬,另一只网纹蟒从左侧袭来,它的肢体力量相当恐怖,立刻缠上了季文柏的胸膛。
时岑与另外一名年轻队员共同猛扑过去,时岑子弹击中黑蟒身躯时,那人也刺伤了网纹蟒的眼睛,泥水四溅中,季文柏倒退几步,试图抗争蛇身缠绕间可怖的力量。
就在此刻。 在短暂的静默后,他听见一个孱弱又颤抖的声音。
“信......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
紧接着,更多稚嫩的声音继而连三地响起来,孩子们身上很快凝结起小冰碴。他们的舞步也终于停下,转而聚拢,共同推促时明煦来到平台边缘的侍者身边,又不约而同地喃喃。
“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
“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
时明煦甚至能够看见他们唇上愈发明显的乌青色,更多人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但声音渐渐变得整齐又重叠,像逐渐凝固的、厚重的冰墙。
“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
侍者也跟着呢喃,但在众人匍匐下去时,惟有他缓缓抬起头来,揭开一点斗篷时明煦注意到,他已经毫无血色,眼睫挂满冰霜。
但侍者似乎丝毫不觉寒冷,继续说:“不信的,必被定罪。”
随后,他转向时明煦,微微仰起下巴,露出一个嘲弄的、胜利者的笑容。
“而你,我亲爱又卑鄙的队长。”侍者忽然伸手,狠狠推向时明煦的后背,“你想要窥探,还妄图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