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声吸引了所有士兵的注意, 抬头只见一健壮大汉带着长刀立在天元关上, 夕阳在他身后化作巨大的背景。
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刀枪声被这股大笑声冰封住,停在了某个时间, 显出一股死寂。
马森面上的笑容狰狞,遥遥对着那马上身姿挺拔、气势刚健沉着的年轻将领吼道:“竖子!今日本将且送你一份大礼!”
柏若风把冲上来的敌兵砍落马下,直起腰身, 骑在马上直视着他。
只见马森扬手喝道:“带上来!”
在他身后,一群士兵战战兢兢把两副干化的尸体抬了上来。用绳索绑着,摇摇晃晃高吊在天元关城墙上,叫在场所有人都能目睹。
那两副尸身一男一女, 年近不惑, 皆身着镇北军水华朱色军服,致命部位的衣上仍残存血污。哪怕已经闭上双眼, 面容仍旧沉冷,似乎还担心着北疆百姓。
是镇北侯夫妇。
柏若风瞳孔骤缩, 心脏狂跳不已。周围所有声音都离他远去,一刹那漫天厮杀皆成为背景。他捏紧了马鞭, 明知道隔着那么远距离对方可能听不到, 仍旧忍不住出声斥道:“马贼!你要做什么?!”
马森听不见声音,但非常满意柏若风的表情。他拿上沉甸甸的大刀一举跳上城墙, 在风中肆意大笑。他背后有鼓声响起,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杀人先诛心。离得近的显然已经认出了被吊起的两具尸身,手脚发软,惊骇不已。离得远的感知到场上紧张而微妙的气氛,纷纷忍不住探究那两具尸身身份。
疯了!这人彻底疯了!所有人都感觉到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尤其是镇北军,这等画面看多一眼都是种钝刀子磨肉的折磨。镇北将军曾是他们在沙场勇往直前的信仰啊!现在人没了,还被如此糟践。
马森挥舞着长柄大刀,在劲风中抬起双手,嚣张道:“看啊!镇北将军在此,镇北军还不速速投降!”
话音刚落,在所有人惊恐不安的视线里,长刀一扬,寒光落进所有人眼底。刀落后,两颗圆形的物体飞了出去。
“啊”有镇北军的士兵率先疯魔,向城门奔去。
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随着那一刀彻底断裂,柏若风整个人如坠冰窟,表情空白。他来不及反应,已经有将领级别的军官挥起长枪,勃然大怒:“兄弟们!踏平天元关,夺回将军!”
“踏平天元关!夺回将军!”
……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镇北军疯魔般冲击着天元关。
马森不慌不忙立在墙头,他哈哈大笑,披风一扬,死死盯着战场中央的年轻将军。柏若风长枪直指他,眼中充满了噬人的恨意,誓要把仇敌斩于马下。
很好,来杀我吧。马森面不改色,笑容充满挑衅,扬手喝道:“开门!迎敌!”
征战沙场数十年,马森唯独败在了柏望山身上。赢,已经是他的执念。为此,士兵、城池、圣旨……马森可以放弃一切。
只要赢!
漆黑的油状物如黑蛇,隐秘爬满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等待着时机,敌我不分地吞噬一切。
两军交战之际,冲天而起、蔓延开来的火光照亮了寒冷的天元关,恶鬼般吞噬着生命。这座千年的城池用熊熊燃烧的烈火发出咆哮,火光间能看到厮杀的人影,地面洒满了鲜血。
接到前线送来的战报时,柏月盈身体一软,倒在了座上。
哪怕只是寥寥数行字,涉及到镇北将军,给他们的冲击无比震撼。不知道天元关内如何,柏若风是否已经身死,马森是真的烧城还是欲擒故纵……留下防守的将领们红了眼,激烈地争吵着,拿不定主意。
柏月盈脑海里空白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个呼吸间。在将领们争吵时,她已经换上了铠甲。
“别吵了!”战报被一掌拍在桌上。木桌不堪重负,被浑厚的内力撕成两半。
营帐内的人被惊到,迅速停止了说话。
柏月盈神情冷静,“马贼烧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北越援军到来之前,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去驰援。”
“留下人守着,派一队人随我出兵。”她面若寒霜,拿起比她还要高的长枪,转身扫视过所有人的眼睛,不容置喙,“我要去接我哥回来。”
她的话理智而冰冷,盔甲掩盖了她的弱点。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稚嫩的面容,被她铿锵有力的话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