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英堂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做不出来的数算题。
许多学子都是一样的想法。
陛下办事果然还是有条理的。
此次问政,更像是在为良种推广后做准备。
众人能通过会试,对政事也不是丝毫没有了解。
方长鸣看着阶下众人渐渐拿起笔,开始作答。
他心中开始思量若是自己会如何做。
若是天下各处粮食都丰收,粮价必然会下跌,各处农户想要挣得银钱怕是不成,粮商必定会趁着丰年打压粮价囤积居奇,等待发生灾祸时,再讲粮食抛出。
几百上千来,这种事屡见不鲜。
大齐本朝也在各处建立的平价仓,丰年存粮,可光是如何动员各处县衙收购粮食都是个困难的问题。
一来是能成为粮商的必然是当地地头蛇,或是跟当地乡绅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农户碍于情面或是旁的因素不得不将粮食卖给粮商。
二是这些商户消息灵通,平日收粮的价格都会比官府要高上一点。
农户只管吃饱肚子存下银钱,可不会管粮食最后被谁囤积下来。
便是有人知晓其中的猫腻,大多也无法反抗当地的乡贤。
最后大概也会随波逐流,将粮食卖出。
除非当地官员积威深重,不然政令十分难以推行。
其实不光是粮食收购,其他政令的施行也有相同的难处。
只是因为粮食之事事关重大,这坏处就格外凸显出来了。
所以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从来不是皇上是什么态度,什么政策,便是政策平庸也无妨,重要的事该如何打击当地势力,让政令通行。
这就到了问题的根本。
要知道便是将此事计入政绩考核,将各地县令官员都调动起来,官府一年的财政拢共那么多,他们怎么跟粮商去比拼,说不准农户都不会支持他们,再说了粮商背后站着的人都是当地大族,到时候动作太大则会引起动荡。
最后只能是‘同流合污’,做些表面功夫,真当要用粮的时候估计就会出问题。
问题这是制度上的问题,自古地方便是自己人治自己人,除非制度完全改变,不然这些问题会一直存在。
所以政令通行还不能太强硬,打老鼠也要顾忌花瓶啊。
天下丰收,和天下骚乱,隔着的也不过是一张皮而已。
方长鸣轻轻摇摇头。
这个问题便是放在他手上,都有些难办。
若是他来他会先不改政策,就是施行平价仓,等有粮商囤积居奇的时候杀上一批粮商,到时候政令自然能够通行一段时日,只是这样过于血腥,而且粮商不过是当地大族推出来的黑手套,没了这一批还是有下一批总是杀不完的。
治标不治本。
再好一些的法子就是他奉旨巡查各处,不过方长鸣觉得自己不能被劈成两半,这个法子也不成。
不知道这些学子有什么看法。
坐在龙椅上的白明理看到了方长鸣摇头。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把方长鸣给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