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表情真诚:“盯着我的人很多,泄露是早晚的事,您来决定要不要借由您的报道公开出去。”
原本是想用犀利的问题攻破青年的心防,让他减少访谈过程中的表演成分,却被他掌握主动权,摆了一道。
叶老师并没表现出不忿,反而目露欣赏,应和青年堪称狂妄的自信态度。
作为经常出现在国际一线的记者,为了探查真相,有时会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家人总是担心生气,耳提面命不让他冒险,但唯独他本人知道,环境危险,但他并不危险,他有足够的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别人眼中不顾性命的疯狂,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实现梦想和价值的旅行。
这个维持礼貌,骨子里却无任何谄媚自卑的年轻人的让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种高度的契合让叶老师有些怀疑青年是否故意为之,但他来这里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辰时扶光》的记者是谁,何况除了最亲近的人,也鲜少有人理解他骨子里的自由与高傲。
剩下的选项里,无论青年真的是这样的人,或是拥有凭借短暂相处就能看透他的聪慧头脑,都值得他的欣赏和尊重。
陈小迪眼睁睁看着叶老师如当初的江导一般,面对年轻人的小小挑衅,非但不生气,反而用一种透过他看自己的感概表情,就知道接下来的采访不用担心任何意外。
果然,刚刚的下马威仿若不存在,叶老师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态度欣赏,问题温和。
叶老师:“很多年轻人在大学毕业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茫,但是你好像在实习期就报名了节目的海选,那时就为现在规划好了路线吗?”
楚清筠:“这倒不是,我那时被赵义……就是我的前经纪人雪藏,没有生活来源,周家又要把我当作礼物送出去,我必须尽快独立。”
他恢复记忆,自然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在母亲的要求和让周家投鼠忌器的双重目的下,他决定参加海选,可是却“同时获得一定的关注度以保障安全,演技巅峰的海选是我唯一的选择,当然,它同时实现了我想要做演员的梦想。”
“我听说在节目拍摄期间,你还经历过一场孤立无援的诬陷,很多人包括我都想知道,你当时是如何保持情绪稳定,冷静处理的,又是什么让你回到节目后梳起头发,改变了对其他选手的态度?”
因为有个骗子说他被穿了,他那时还是十七岁的心性,满心恨着“穿书者”那个小偷,自然忘了难过。
只是不能这样说,楚清筠垂眸,半真半假道:“没那么冷静,我在医院躺了一整晚。”
叶老师:“在想对策?”
“那倒不是。”
青年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与自己不相关的事:“那时我……找到母亲的希望刚巧落空,用一个晚上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思考要不要就此堕落下去其实在那之前,更早的时候,我一直都处在迷茫和质疑中。”
“为什么是我遇到那些困境,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讨厌我,是我做错了什么,或是前世做了什么,如今遭了报应吗?”
当时他猛然得到母亲去世的消息,的确被周池的诱导影响,那段记忆就算回忆起来,也因为疾病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满心觉得是他联系上母亲,才间接使她被害,于是被周池和脑子里的幻听蛊惑,跌跌撞撞地往天台走去。
十七岁的少年猛然得知母亲消失,人生被毁,如果没有席同捏造“穿书者”这个身份,给他科普剧情,或许他也无法抓住热度,立刻作出反应。
当然,根据节目录播,那部保有证据的手机也是他帮忙留下的。
“多亏朋友的帮助,我才整理好心情,从情绪里走出。”
席同不知什么时候进的工作室,正跟真相报助理站在一起,听了他的话,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室内其他知情人纷纷看向男人,各怀心思。
男人的出招的确是及时雨,楚清筠当时的处境,就连节目中的选手都不敢随意靠近,席同却逆着人群奔向他,完全交付信任。
同时又有些羡慕,楚清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是任何人都有雪中送炭的机会。
陈小迪只不过是在那时与他交了朋友,却借着他的势,直接拿到了连邵然都未必能抢到的角色。
楚清筠只瞥了他一眼,在叶老师难掩同情的注视下,自嘲笑笑:“这是不是和我的人设有些不符?我习惯了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一切,在接受他无条件帮助的时候,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毕竟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席同猛地抬头,表情受伤,其他人则是偷偷笑开。
在当事人面前剖白曾经的怀疑,可以看出楚清筠对待访谈的绝对真诚,自然也证明,两人之间已经是可以如此坦诚的关系。
“但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那种拥有足够的爱和热情,可以毫无吝啬分享给他人的人,比如我的母亲,比如……这位朋友。”
“我回到节目的改变……除了急于摆脱周家,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