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带过来干什么?”她似乎带着点怒气与偏见,它们不能发泄往其它任何一个人,于是毫无保留地冲向究其本质只是一个信教者的瑞文特,“他没有天赋,他连一升圣水都没有转化,没有人从他的[巢穴]中取出哪怕一瓶圣水,这一批圣水不可能与他有关,你需要去查看的是西西莉亚奥斯都。”

瑞文特柔顺地垂着头。

“西西莉亚奥斯都没有问题,她的[巢穴]中圣水原液在正常转换。”此话一出,瑞文特顿时收获几道审视的视线,然而他不为所动,继续陈述,“而伦克朗艾里斯是不安定因素。”

瑞文特意有所指道:“他曾经不是坠入过神明大人的血管吗?”

一个陌生的名词,听着艾萨克转述的伊莱一愣,艾萨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们不清楚,红衣主教和黑纱修女们却清楚得很。

神明的血管就是神国那条奔涌的长河,而圣水原液就是神明的血液。人类不能够承担神明血液中的力量,所以需要天赋来对血液进行处理。

当初艾里斯都家族还没有发生巨变的时候,作为家族幼子的伦克朗一直独身在外游历,中途被十字骑士俘获,带至神国,并在逃跑途中坠入了那条漆黑的长河。然而艾里斯都血脉特殊、或者说每一个自弗朗西斯建立就存在的家族血脉都特殊,伦克朗的天赋并没有像弗瑞兹地下监狱的外来者一样被悉数夺走,而是被削弱到无法与元素亲和的程度。

无法与元素亲和对于任何一个魔法师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这意味着他们除了留存在身体里的、不能自由调动的魔力之外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当伦克朗逃离之后,教廷并没有花费精力去追捕他,而是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制造魔兽暴|乱杀死艾里斯都家主夫妇以及继承人,并且利用神明的血液也就是圣水原液损伤安德莉亚艾里斯都的身体。

教廷成功了,但本来应该成为普通人的伦克朗摇身一变成为剑士天赋者。

这件事曾经在大陆上掀起过轩然大波,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天赋能够扭转,面对明里暗里的试探,弗朗西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而弗朗西斯的冷淡态度并没能让这场热潮平息,多得是位高权重的普通人想要知道天赋既然能够扭转、是不是还有可能在普通人身上出现,他们狂热如同扑向沙滩的海浪,差一点就要挥舞着金币涌向被神明抛弃的贫瘠之地弗朗西斯。

也就只差一点。

如果“伦克朗艾里斯都的天赋扭转是因为他在神国中收获奇遇”的消息再流传得晚一点,那就一点也不差了。

狂热的人们转而将金币挥舞向神明。

但其实教廷高层和弗朗西斯当时的高层心里清楚,根本没有天赋扭转这一说,而是伦克朗做魔法师的时候就能抡起法杖痛揍天赋差一点的剑士。后来不能与元素亲和,又怀揣父母兄姐死亡的仇恨,转而发狠锻炼体质,加上他身体里还存在着一些魔力,竟然呈现了类似于剑士天赋者的状态。

哪里有什么神明的福祉,只有伦克朗自己无数个日夜积累的汗水。

中年修女听了瑞文特的话,脸色并没有变好,而是冷嗤一声。

“他去过神国又怎么样?神明大人的血液会杀死一切异端。”

这次回答她的不是瑞文特,而是若有所思的少年主教。

“他不是还留下一点魔力没有被剥夺吗?整片大陆除了弗朗西斯之外的魔力全部由神明大人提供,要剥夺这部分应该很容易,他留下的那一点……应该来源于弗朗西斯。”

说到这里,少年主教叹了一口好长的气。

“谁知道一千多年了,连龙骨和暗夜精灵留住的大陆本源魔力都不多了,那个部落的遗民竟然还保留着一部分由那个人亲自唤醒的魔力。”

提到“那个人”,连表情不虞的中年修女都面色一僵,凯伊、瑞格瑞斯主教和其它红衣主教突然觉得十字女神像非常圣洁,他们简直要忍不住当场为无所不能的神明颂歌。

只有薇尔依旧看着伦克朗,少年主教逮住了她,笑嘻嘻地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记了。”

“凛冬。”

薇尔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圣池上方,她甚至补充了一句:

“那个部落叫风,因为总是定居在风很凛冽的高山或者平原之上。”

或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坦然,少年主教一愣,随即笑容扩大。

“薇尔修女,”少年主教兴致盎然,“你记得很清楚嘛。”

“乔尔主教,”薇尔不咸不淡地回击,“身为神明大人的代行者,我向来将神明大人的一切铭记于心,包括神明大人的诞生、神明大人的敌人、神明大人的时代。”

少年主教的笑容凝滞了,半晌,他拉长声音轻轻“嗯”了一句。

“这就是神明大人格外喜爱你的原因吗?”

“这就是神明大人不那么喜爱你的原因吗?”薇尔上下扫少年主教一眼,“因为你过于关注神明大人的喜好?”

少年主教唇角依旧扬起,只是眼神已经变得冰冷。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薇尔,而是凯伊、瑞格瑞斯或者其他任何一个红衣主教或者黑纱修女,他都会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但是他却连对薇尔使个绊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