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说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上揉蹭的愈发温柔了些,
“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竟然都能主动跟我要了。”
柳承午闻言便顿住,下意识往掌心间蜷缩起指节,他担心是自己太自以为是,理解岔了主人的意思,可他的主人分明说,本来打算回去之后就给他…
原暗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若他心中所想确实没错,那他的主人应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其他人选,只准备将赢回的彩头送给他。
柳承午想到这倒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开口唤到,
“主,主人…”
他微微哆嗦,声音听起来有些发哑,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言轻抬眼睑,被这人明知故问的确认给逗乐了,养尊处优的医者用食指戏谑地戳了戳这人额间,慢条斯理地拿话骂他,
“傻东西,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他们旁若无人,满是令左右难以介入的热切亲昵,于是不止是偷偷留意这边的宾客,连座上其他几人也不由感觉自己多余,怀洛在一旁默默看着,对此反倒松了口气似的、生出了些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他见眼下时机正好,便施施然站起身来,抬手对柳言行了个临别礼,
“先生既已决定好要送给谁,那在下可就不在这里夺人所爱了。”
他含笑打趣,与平常的温文尔雅一般无二,仿佛真的只是过来开开玩笑叙叙旧,半点其它用意都没有,而单钰见他要走,对当下的氛围立马心领神会,连忙去拉沈傅珉的袖子,要让柳承午有机会与主人独处,
“对啦公子,我突然想起还有些麻烦事需要处理,下次再跟表哥前去拜会您呀。”
沈傅珉虽然不了解状况,但还是十分配合地保持安静,在单钰的示意下默契地起身告辞,柳言点点头算作回应,没有对小姑娘蹩脚的借口多说什么,他等这几人陆续离开了,才重新转回注意,无奈催促明显还在愣神的柳承午,
“你还准备跪多久?”
柳承午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在主人的命令中乖乖的坐回去,他突然沉默的不像话,柳言就觉得好笑的叹一声,好整以暇地问他,
“怎么,又不想要了?”
“不是…”
柳承午本想借主人之手敲打自己,免得被纵容的久了真的忘记身份,可当他自断后路,把那团烈火直接暴露在主人面前,却并未像以为的那样被严厉打压,反倒叫他的主人耐心护在手心里头,令其燃烧的越发猖獗,柳承午紧抿着嘴,只觉得心口里烫的厉害,毫无自知地红了眼角,
“可,属下恃宠而骄…您不该答应的。”
他眼中酝着微薄的水汽,黑润的眸子瞧起来乖顺的不得了,直将柳言戳的整颗心都泛起酸软来,
“承午,你可以再大胆些,”
柳言拿拇指慢慢蹭过那点诱人的艳红色,他见对方因此闭了下眼睛,几乎想要凑过去亲一亲,
“不论你开口跟我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交给你的。”
…
这之后发生的事对柳承午来说,就如同做了一场黄粱梦似的。
他记得主人在宴射尚未结束时就决定要提前回家,然后将深蓝的瓷鸟送给了他,并且在夜深欢好之时,一遍一遍地附在他耳边说自己很高兴。
柳承午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像被主人的爱意铺满了,那样无声而安稳,温柔又坦荡,将他妥善地放置其中,不用多心去想是否会在哪天失去这份照拂,他坐在灶台边上,漫不经心地看顾炉子里的柴火,没隔几刻钟就将小心存放在暗袋里的小蓝鸟拿出来端详一会,看罢又再仔仔细细地放回去收好。
自从参加完宴射,他的主人便不知缘由地闲懒下来,每日只窝在宅子里同他玩闹,别说到怀洛那作客了,便是往日里例行的问诊,只要仙居楼无人来信说染了疾病,柳言也不曾主动去过。柳承午虽不明白为何如此,但必然不会为了这个就去询问主人,何况对他个人而言,能像这般独守着主人反而更好,于是干脆顺其自然,偷偷珍惜这段时光。
而他闲懒的主人这会正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地赖在躺椅上,和规整摆好的药材一起呆在院子里晒太阳,不过和柳承午以为的不同,柳言最近之所以不再频繁出入仙居楼了,并不是因为心生懈怠,而是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怀洛。
柳言自回来后总算能空出时间好好思考,反复比对他和怀洛相交时的种种,然而哪怕他一个劲地想来想去,也没法断定怀洛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毕竟他总觉得一个人若心有所属,那在见到对方时的欢喜本该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可怀洛并不是如此,他仿佛一只偶然停留的温雅的鹤,落在柳言身上的视线一直都礼貌而平和,同他相处也不曾在举止上有过任何逾矩,将二人间的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便不论怎么想都不该引起争议,应当是将柳言视作寻常好友的关系才对。
然而每每当他想要以此作为定论,就会不可避免的冒出那点在晚宴上隐约琢磨出的异样,再加上柳言还在柳承午身上栽过跟斗,见识过哪怕满心爱慕也能克制到像是若无其事,自然便摇摆不定起来,觉得哪边都可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