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都没中午什么事儿。
季白杨将自己打来的饭菜拨出去一些,留下自己要吃的,然后就将还冒着热气的菜和两个白面馒头给他奶奶端了进去,他就吃从食堂打回来的饼子就可以。
其实这个时候食堂里的玉米饼子做得还算良心,没有掺太多的杂面,用料也扎实,有些人家里人多,舍不得直接吃了,就回家用这饼子熬粥,虽然卖相比不上直接拿玉米糁子熬的粥,但是稀咕隆冬的灌进肚子里,也能骗骗胃。
但人老了,肠胃就不像年轻时候一样好了,有些东西克化不了,所以这些年季白杨一直给他奶单独准备饭食的,这两个白面馒头就是他给他奶准备的午饭。
方明霆看季白杨给他奶端进去,目光就收了回来。
他还没有馋到和一个老人抢吃的。
季白杨的奶奶看到孙子给自己端来的白面馒头,自然少不了念叨几句,“你自己留着吃吧,给我老婆子吃这么好干嘛?”
季白杨面不改色的撒谎,“锅里还有呢。”
老人自然不会被孙子这么浅薄的谎话骗到,她是经历过不好的年景的,也知道虽然这些年没什么天灾,但日子也宽裕到白面馒头随便吃的地步。
但这么多年,她也了解自己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不吃,就算是将东西放到发霉,季白杨也不会碰一下。
这倔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老人是最见不得东西被浪费的,这么来了几次,季白杨奶奶也只能吃了。
但天天吃这么好,说老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也是不可能的,尤其她每天还要喝药。
老人看着跪在炕上,为自己忙上忙下的孙子,叹了口气,道,“是我把老骨头拖累你了。”
季白杨不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奶奶这么说,如今他已经能做到平静的接过话岔儿,道,“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乖乖吃饭,争取多陪我几年。”
老人被孙子这没大没小的话逗乐了,季白杨见状便见缝插针的将方明霆抬了出来,说家里多了个进项,他奶吃得这点不算什么。
老人家不清楚这些事情,季白杨也从不和她说这个,不过此时正好能骗他奶宽宽心,知道家里银钱方面能轻松些,老人果然面上轻松许多,不过还是叮嘱孙子,“你对人家方知青好一点。”
季白杨奶奶是最了解这个孙子的,知道季白杨除了在她面前乖巧些,在外面就是个狗熊脾气,所以才多说这么一句。
季白杨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听着就敷衍至极。
但季白杨奶奶知道孙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便也真的放了心。
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让孙子多上几年学,季白杨小学都没上完就不读了,不是她不想让孙子读,也不是季白杨不想读,实在是当初家里没钱了。
季白杨奶奶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当年也曾经中过举,季白杨奶奶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小时候也实实在在读过几本书的,若不是当年季白杨太姥爷死的早,季白杨奶奶也不会嫁给八辈贫农的季白杨爷爷。
不过这世间的事情总是说不上好坏的,就像那句“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季白杨的太姥爷死的早,季白杨奶奶怎么也得是个地主家的小姐,后面嫁给季白杨爷爷,虽然年轻的时候吃了一些苦,但也算熬出来了,到了六几年,季白杨爷爷八辈贫农的身份也护住了季白杨奶奶。
季白杨奶奶读过书,所以更清楚知识的重要性,虽然国家现在取消了大学,但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她在方明霆刚来的时候就和对方聊过,知道方明霆是高中毕业才下乡的,这个时代的工人也不见得有高中学历,所以季白杨奶奶在听到方明霆这么说完,脸上的笑明显都多了。
季白杨奶奶开始吃午饭,季白杨也出去吃,不是他不想和他奶一起吃饭,主要是他可以在吃饭的空档儿,顺便把他奶奶的药煎了。
这种事情,季白杨这些年已经做了无数次了。
煎药的炉子说是个炉子,其实就是外面套了层铁皮而已,里面是水泥浇铸的,样子不好看,但胜在耐用结实,有这两点也就够了。
煎药的药罐就是个不值钱的陶瓦罐而已,因为经常熬煮药材的缘故,瞧上去黑漆漆的。
季白杨将灶台里的火星将炉子引着之后,就去拿药包。
季白杨将他奶奶的药塞在他床底下的一个大罐子里,发现罐子里的药只剩下三包之后,季白杨的神色就沉了下去。
又没有药了。
季白杨的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不过心情再沉重,季白杨还是好好的将盛药的罐子好好封死。
药包不能受潮,季白杨一直将开方子的人的话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