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无法控制身体的主人转头,只能透过铜镜,贪婪地描摹着那人熟悉的眉眼。

……太好了。

至少在他不知为何会进入的另一个人的记忆中,剑尊还活着!

宴秋举着手中的木梳不知为何,他的动作相当笨拙,像是刚学会用筷子的稚童一般,梳头如此简单之事,他却做得分外艰难。

他盯着那木梳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苦大仇深地跟自己一头浓密的头毛作斗争,时不时撤下两根头发,看起来分外可怜。

那与郁含朝长相一模一样之人眼神似乎有些无奈,却无比自然地从少年手中接过木梳,顺着柔顺的乌发一梳到底,似乎早已习惯了此事。

宴秋瞬间喜笑颜开,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要是被人得知大名鼎鼎的昆仑君,竟会如普通侍女一般为人梳头,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小凤凰丝毫没有使唤天下最强者的自觉,反而托着下巴唉声叹气:“哎,当人真不方便,想自己梳个头都够不到,还是当鸟好。”

好像他当鸟的时候就是自己梳毛似的。

并且全然忘记了下凡间游玩时喜滋滋地跟郁慈感叹还是人族的道体方便,终于不用路过摊贩时啾啾啾地拽着昆仑君的衣领让人停下了。

郁慈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戳穿他这番大言不惭的言论,甚至还“嗯”了一声,“你若不喜,不用化形。”

虽然觉得当昆仑君掌心不用自己走路的小啾啾也很不错,但少年纠结片刻,还是说道:“现在这样,也还行……唔,当鸟的确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为了庆祝宴秋终于能化成人形,凤凰台举办了一场无比盛大的庆典。

天底下所有的鸟儿几乎都来赴会,恢弘的殿宇中,朱雀、金乌、玄鸟、大鹏……如今的修真大陆几乎已看不到身影的神鸟齐聚一堂,共同为凤凰庆贺。

宴席上,甚至还有不少雄鸟当场开屏,若无其事地竞相展示自己华贵的尾羽。

由于性别撞号,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在求偶的宴秋,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甚至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奇的游戏,饶有兴致地变回圆滚滚的小肥啾形态,也扑闪扑闪地抖着短短的尾羽。

看来看去,还是自己的尾巴最好看=w=昆仑君却瞬间脸黑了。

他面色微沉,虽然平日里昆仑君也是一副无甚表情的模样,但众人却立刻意识到这杀神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各族被揍得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传闻还记忆犹新。

霎时间,斗艳的也不斗艳了,求偶的也不求偶了,大家纷纷收起华丽的羽毛夹着尾巴作鸟兽状。

跟吸引凤凰的注意比起来,还是生命比较重要。

宴秋歪头,疑惑地“啾”了一声。

时间腾空。

他被人捧在掌心抱了起来。

郁慈淡淡道:“今日你可是主角,走吧,可不是贪玩的时候。”

宴秋在他的掌心欢快地蹭了蹭:“啾啾啾!”

.自从能化形,宴秋跟郁慈跑去下界的次数便更多了。

果然,在吃喝玩乐方面,当人还是要比当啾方便。

就是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大街小巷来往的行人客商似乎少了许多,不少熟悉的摊贩商户都关门大吉了,往日繁华的都城也显得有些清冷。

宴秋眼巴巴地等郁慈付完钱,心满意足地接过热乎乎的赤豆元宵,卖元宵的老婆婆眼神慈爱地看着他,却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卖完今日的份,明天我就不来喽。”

宴秋还在费劲地吹着瓷碗,闻言圆咕隆咚的眼睛睁得老大,大惊失色:“什么?!”

他忙道:“婆婆,是卖元宵不挣钱了吗?那我以后天天来光顾你的生意,每次都买上三十大碗。”

老婆婆被他逗乐了:“傻孩子,你这小身板儿吃得下这么多吗?浪费失误,老婆子可是会生气的。”她叹道:“传闻薛家军已经渡过越水要攻过来,这琼城,马上就要乱咯。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在肃城谋了个差事,准备把我一同接过去呢。要不然等薛家军攻进城,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走不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