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兆忙了大半个月,人往沙发里一坐,睡衣就翻涌上来模糊掉了他的意识。等到江渭呈勉强从情绪中脱身出来时,发现俞兆已经歪着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由得失笑,扯过自己腿上盖着的毛毯盖到了俞兆的身上,又怜惜地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江渭呈的手指在俞兆的眉毛上轻轻划过,最后停留在他的眉尾处一颗浅棕色的小痣上,用食指指腹轻轻按了按。
睡梦中的俞兆被人扰乱了好梦,动了动头发出一声梦呓,复而又睡了过去。
江渭呈吃笑,挨着俞兆坐下了,目光落在窗台上一盆白色的水仙花上。
江亦临的情况不算坏,凌晨三点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经过处理之后很快就降了下来,到早晨七八点已经确定脱离危险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
江渭呈找来司机去楼下的医院食堂打包了两份白粥上来,一份多糖一份少糖,分别放在了江亦临跟俞兆的面前。
江亦临捧着那碗白粥小声地跟江渭呈说了一声谢谢,低头沉默不言,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粥。
相比以往,他实在是变了太多。
不再爱笑,也不再跟江渭呈开玩笑。说话也是问一句再答一句,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了无生气。
只是一旦问起有关颜景之的事情,江亦临的反应就格外的大,脸都急红了,呲目欲裂。
江渭呈向来都是一个体贴的哥哥,再也没有过多询问江亦临有关颜景之的事情,每天都精心准备了营养餐送到医院守着江亦临全部吃进肚子里。
大家都没有提断掉的手指,江亦临也装作不知道,每天不是在病床上躺着就是在病床上坐着望着窗外。
如此过了一星期,他腹腔大出血的问题才算是彻底解决了,被江渭呈带回了公寓。
客厅旁侧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已经用黑布遮了起来上面摆了一盆虎皮兰,江亦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提着自己的小包进了卧室里面反锁上了门。
江亦临在家里当起了没有存在感的小米虫,除了每日三餐被江渭呈强行要求一定要在餐桌上吃之外,他极少出卧室门,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俞兆担心他,趁着江渭呈不在家的时候去找江亦临谈过话,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江亦临已经不会跟他耍嘴皮子了,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睫,静静地听着俞兆一个人说单口相声,唯一给出的反应就是扭头送俞兆出卧室。
他没有办法判断江亦临现在的状况到底有多不好,却意外地拿起了当嫂子的自觉,主动下厨给江亦临做小甜点。
会让江亦临摸自己的肚子告诉他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并且江渭呈不知道他的存在。江亦临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俞兆已经凸起得很明显的小腹,抿着嘴笑。
直到有一天晚上,俞兆起夜,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伸手一摸,床单还泛着凉意,人已经离开了很久了。
他光着脚站在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刚开门就看见客厅放着钢琴的位置处坐着两个人正背对着他。
江亦临取下了钢琴上盖着的黑色丝绒布,手指搭在黑白的钢琴键上,墙壁上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打在江亦临苍白的皮肤上面。
江渭呈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江亦临的手指在钢琴键上移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晚上睡眠很浅,听见客厅有声音,起来就看见江亦临坐在钢琴前,一下一下带着爱意抚摸着钢琴。
断了的手指切面很平整,从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被切断,剩下的一个关节就直愣愣地支在空中。
江亦临食指没有控制住力道,一声明亮的“so”在客厅里炸开,他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随即又控制不住地重新将手搭了上去。
俞兆确定自己听见了江亦临吸鼻子的声音,他坐在钢琴面前,眼泪顺着眼眶往下坠落,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我没有梦了,哥。”
第24章 我来带他回家
颜景之来过公寓三次,都没有见到江亦临,后来更是还没走进大门就被保安赶了出去。
“江总,您就让我见一面小甜豆吧。”
颜景之有些焦急地去拉保安的手,指甲在保安的手背上划出一条细长的红痕,他的眼睛盯着公寓的大门,很快就看见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