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一听这声就大约能猜出来这和此前遇到的那群人是同一批了,他有些无奈地伸手微微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顺便拉住了黑着脸上前一步的墨书。

“姑娘没事罢。”他打量了下撞上了自己的那个女子,身形清瘦,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容颜,但眼下的乌青很是明显。

她垂着眼站在男人身后,拼命摇了摇头。

还没等苏慕接着问清楚,男人便斜睨了一眼苏慕,随即带着女子离开了。

外边的声音不小,惊动了午后正在休憩的小二,他探出个脑袋来招呼着苏慕往里走,一面小声地道:“公子您可别生气,这几位客官脾气实在是大得很,但他们人多,和他们杠上,您怕是不好过。”

苏慕点了点头,皱着眉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如此豪横,倒是颇像鱼肉乡里的恶霸,但此前苏慕来碧水县时也未见得有这些人,加上刚刚那般模样,他总隐隐有些放不下那个女子。

小二见状把声音压得更低:“不知道,但是公子啊,不瞒你说,这几日,我们这里来了好几拨与他们有些相似的人,从前虽然他们也来过,但却没这么频繁。这回他们定了我们六间上房,每两人便带着一位姑娘,这几位姑娘啊,嘿哟,都白纱覆面,看不清究竟什么模样,而且平常也甚少见到这几位姑娘出门。只有偶尔几日会像今日这般带着人出去。”

苏慕听闻这些后眉头更紧,这怎么听都有些不太对劲。

今日他也曾见这几人在门口徘徊,如今联系到一起想,他们莫不是在看管着屋子里的姑娘?

他往楼上的几个房间里望了一眼,生出几分担忧来。

到了夜里,得了苏慕吩咐的墨书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攀上了客栈的屋面,小心地挪开屋顶铺的青瓦后,他拨开了其下的一层稻草,屋内的场景便尽收眼底。

床上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姑娘,身形打扮都与先前遇到的那位如出一辙,而屋子的桌边则是坐着两个男人,正在有说有笑地吃着零嘴,时不时地发出些放肆的大笑来。

此时已经夜深,两个大汉显然也是有了困意,粗声粗气地便让那姑娘赶紧去睡,两人自己则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扒拉出了两柄刀,一人抱着一柄便坐到了门边打起盹来。

而床上的姑娘似乎早已习惯这般场景,摘下了面纱后便和衣躺到了床上,墨书又观察了一阵,见人确实都已经睡下,这才又把东西挪了回去,轻轻地跳下了屋顶,回到了房间内。

等墨书好不容易通过手写的方式告知了苏慕其中情况后,已经是后半夜的时候了,但苏慕却丝毫没有睡意。

光凭那两人拿着刀守在门口这一点看,苏慕就实在无法认为他们是正常人,且听小二说这群人并不是只有一拨人,而是常有这般的人来到碧水县落脚,更让他觉得这并不简单。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自己这也才潇洒了没两天,怎么就又撞上了奇怪的事?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又是自己那个神秘兮兮的弟弟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尔后一日,苏慕一直都注意观察着那几间屋子里的动静,正如小二所说,姑娘们有时也会出来一次,但身边都跟着人,且这些人格外忌讳有人盯着他们看,路过的人有时不过看过来两眼,都会被吼得一哆嗦。

更可疑了。

无奈他实在找不着什么机会当面问问这些姑娘,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的时候,他又再次见到了那个头一天撞在自己身上的姑娘。

那个姑娘一出来便与苏慕打了个照眼,见苏慕也在盯着自己看后,她微微一愣,又再度垂下了眼睛。

但在她跟着男人经过苏慕时,苏慕听到她像是有些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在灵衣坊定做的那些衣物今日能不能拿到?”

走在前面的男人回头瞪了眼她,似乎有些嫌弃她的多话,不耐烦地说道:“能不能去看了就知道了,闭上你的嘴。”

那姑娘被这话吓得抖了一抖,随即便低着头再不发一言,而苏慕则是很为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所说的地点。

他总觉得这话似乎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灵衣坊他也并不陌生,原因无他,这就是洪溪知所开的布匹坊,因其也能购置成衣,所以便起了这个名字。

苏慕坐在位置上思索了片刻,为了防止那些人起疑,他与墨书换了条更远的路也去了灵衣坊,他们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洪溪知见到苏慕一怔,刚想开口问苏慕是不是也想买些什么的时候,苏慕用极快的语气开口问道:“洪姑娘,刚刚你们这里可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一位姑娘?”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洪溪知便反应了过来。

“他们刚走,是来取昨日来我这里定的衣服的,你们认识?”

苏慕没着急否认,而是接着问道:“他们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洪溪知放下了手上的活计,沉思了起来,过了半晌后有些为难地说道:“要说奇怪,便是他们似乎很着急,照理说这成衣制作是颇费一番功夫的,若是放在平日里,总要登上个三五日才行,但昨日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很是着急,说是无论如何今日都得拿到手。还说好看与否并不重要,只要能够上身便行,我便也只能应了下来,匆匆忙忙赶制了一身。”

苏慕微微点点头,皱着眉低头思考起来。

若说那位姑娘是刻意让自己知晓这个地方的,那么她一定是想让自己知道些什么,若不是从洪溪知的口中得知,那便一定是留下了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