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可不能让小侯爷被冻着了。”阿环靠着门坐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有点精神呢。”
“可不是嘛。”阿莹也挨着她坐下,“你看见刚刚小侯爷的那个那个笑了吗?”
“自然是看见了!”阿环拼命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露出了一两点兴奋,“嘿,我们小侯爷这一笑可真是……真是……”
她摇头晃脑地想了半天,总结道:“百媚生!”
阿莹被逗得直笑,伸手往阿环的身上推了把:“你可快别说了吧,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嘛?仔细被小侯爷听见,把你打出府去。”
阿环也笑,两人在外叽叽喳喳地闹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最后勉强达成了共识。
她们家的小侯爷,长得是一顶一的好看!
而屋里的苏沐,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场面中。
他本以为没有听过墨书说话,只是因为墨书也和原主一般不爱说话,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护卫,竟然可能是个真哑巴。
就在他试探性地问:“我受伤之前的事,你知道多少?”的时候,得到了一阵可疑的沉默,他本来确实没指望能听到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停下了翻书的手,向后瞥了一眼。
墨书正垂着眼站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摇完头,还扑通一声单腿跪了下来。
这把苏沐吓得不轻,无缘无故被跪那都是要折寿的,他伸手去拉墨书,得到的却是颇有在地板上生根的不动如山。
他哭笑不得,只能跟着蹲下身,还因为扯到了胸口的伤口而倒吸了一口气。
苏沐仔细打量起了墨书,墨书的五官精致,面色白皙,一头墨发在脑后高高束起,若非是别人告知,他其实更会觉得这是一个游历江湖的少侠而非一介家仆。只是墨书从不说话,沉默得让人经常忽略了他的存在
苏沐呆呆地看向了自己的手,墨书正用手指认真地在上面写着字。
他他他他居然是不会说话的吗?
苏沐胆战心惊地辨别着墨书的一笔一划,内心庆幸:“还好还好,刚刚没把那句你怎么不说话问出口。”
墨书写字的速度很快,而且丝毫没有慢下来的自觉,苏沐只能跟着聚精会神地领会,想必原主和墨书交流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所以练就了这种速度,而他只能隐约分辨出信息的内容
因为除了速度快之外,这个时代的文字比起简体字的现代文字繁琐许多,虽然很多都只简略了些许比划,却也让苏沐认得够呛。
这几句话写下来,也不知道是写的人更累,还是看的人更累。
苏沐忍住了自己去按压太阳穴的冲动,把破碎的文字勉强拼成了一整句。
“当时,有人把你支走了?”
他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
关于自己之前经历的事,他除了能从伤口处看出是这人是下了死手以及用的武器多半是一把双开刃的匕首之类的东西之外,其余一无所知。他的伤口自他恢复意识以来虽然未能愈合,但恢复速度也是在他认知之上的,所以不过休养了两三日,他就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几步了。
这匕首自然是有人故意插进来的……那就是有人支开了近卫,又蓄意想要杀了小侯爷?
他突然轻松了起来,小侯爷被行刺一事非同小可,想必就是因此才惊动了大理寺罢。
当年可不是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大理寺是最高司法机关,处理的自然不会是蝇头小事,平民百姓的死活想必入不了他们的眼,出手来管自己的事也是在情理之中。
苏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翻本子都有底气了许多,这些书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内容,只不过苏沐是个理科生,文学上造诣颇浅,既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的著作,也不晓得里面讲了什么,只是草草地翻了翻,寻了些笔记看了看。
看书的人显然很有耐心,在文字旁做了不少的注解,且字迹端正清爽,看着很是舒服,每一段的最后都写了一个“慕”字。
“慕……”苏沐喃喃道,他的名字竟然自己的相同,这要是姓氏一样不久,他就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书册的最下方压着一沓信笺,似乎是曾经在外的安定侯写给自己的儿子的,而最上面的一封字迹潦草杂乱,与其余的皆是不同。苏沐拆开之后,便看到里面赫然写着“昌平九年冬,安定侯苏仪因遭奸贼陷害,被困阴山,断粮三日不降,被突厥小可汗阿史那焱斩杀于阵前……”
苏沐的指尖微凉,他虽猜到了安定侯必然是不在人世,却没想到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不禁叹了口气。
将军枯骨无人问,也不知如今享受着安平年岁的百姓们,又有多少还能记得埋骨雪地的安定侯呢?
他感慨了番,胡乱地收拾了下心情,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小侯爷的名字,发音竟也是苏沐,不可谓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