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野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一会,赤脚大夫被姜大柱急急忙忙请了过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骨折和扭伤,只是些皮外伤,得知他是失足滚下山的,给了些外用的伤药散剂就走了。

确定他没有大碍,陆黎之也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想到自己因为一个梦就变得这样不冷静,他蹙了眉,有些不解,姜白野什么时候对他影响这么大了?

“哎,你不管我了吗?起码给我处理个伤口啊!”姜白野大剌剌地靠坐在床上朝他伸手,陆黎之下意识回头,便见他整个人呈不羁散漫的打开姿势,像是敞着大大的怀抱,抢眼的麦色肌肉在破碎的衣衫下若隐若现,挂着伤痕,有种强烈的雄性气息扑散开来。

陆黎之心口一滞,赶忙收回视线。

见他反而走得更快了,姜白野笑了笑,嘶了一声,粗手粗脚地揭开身上黏着肉的布块。

要是陆黎之看到他就这么随意地把自己脱光了,低头朝身上撒着药粉,甚至连腹肌底下的腹股沟也有伤口,一定会庆幸自己走得快。

处理好了,姜白野随意找了件衣裳往身上一套,襟口还大敞着,就走出屋子,拿出了自己这一次的“战利品”。

除了满满一筐的草药,还有一颗因为摔落山崖而意外发现的赤灵芝,足有脸盆那么大,少说也能卖个几十两。

十几棵半米高的小树苗,有毛栗、野生山葡萄、野樱桃、桑椹、野苹果和两种他叫不上来名字,但他尝了味道酸酸甜甜又软又糯的野果子。

这些都是整个宣河府不怎么能见到的水果,姜白野是个擅于享受的人,当下水果种类单调得实在有些愁人。

何氏见了,立马欣喜地拿去主动栽了,好几种果子她都闻所未闻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姜白野又将差不多有二十多斤的新鲜茶叶摊晾、萎凋了一夜,也就是俗称的“走水”,第二天就先拿了些部分,尝试着用铁锅杀青。

大概试了四五次,才逐渐把握好火候和铁锅的温度,通过用手不断翻炒、杀熟,其中手法也很重要。

姜白野一开始当菜炒,就直接炒糊了,他现在找到了些感觉,等香味炒出来了,就拿出来晾凉了揉捻,他家老爷子若是在这里,看到他浪费了那么多珍稀的古树茶,绝对能吹胡子瞪眼。

姜白野却只挑了最好的那一部分晾晒给陆黎之,其他的,就给他爹那个大老粗吧,反正他也喝不出个名堂来。

姜大柱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夸他一句“大孝子”。

等茶叶晾晒好了拿给陆黎之的时候,只剩下三斤,姜白野献宝似的让他尝尝看。

陆黎之现在非常喜欢用他引来的山泉水煮茶,正好有一锅新烧出来的,泡茶叶正好。

等茶香四溢,他的眼神登即亮了不止一星半点。

再喝一口,陆黎之就想起曾经他爹还在世时,有富户想要跟他结交,让他教授自家的孩子而送来的上等好茶,据说是极好的明前龙井,他爹每次喝都只舍得捏一小撮,他也尝过,确实甘醇。

但喝了姜白野的茶,好似又是不一样的口感,陆黎之品不出哪个更好,却觉得这个更合他的口味。

好喝到了心坎里。

然后他又罚姜白野抄了两百遍的字。

“为什么?”姜白野黑眸微瞪,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奖励自己,给自己个笑容或者做顿饭什么的吗?

下次要是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就不是抄字这么简单的事了!

陆黎之猜测这么上乘的茶一定极难寻来,没准跟他受伤有关,在纸上重重写道。

心里却暖融融的一片,将剩下用竹筒装着的茶小心收好,就立即去了灶房。

搅破脑汁给他做饭的时候,陆黎之还在想,这家伙是不是又要写什么花言巧语了,自己一定不能轻易松口。

谁知这一次,他竟老老实实地,什么也没写,只将自己布置的认真写了两百遍。

陆黎之翻遍了他的字,一大沓纸,随着练习,他写得越来越好,却没给自己写多余的一个字。

明知这才是正常的,陆黎之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失落,捏着纸,失神片刻才回转过来,继续看书。

心情却无法自控地越来越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