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见的病早就好了,暂时不用再卷学业,又没什么要烦恼的事,此时精力过剩,很想活动手脚。
他提着裙角,从那扇完全打开的窗户钻了出去,稍稍稳住身形,坐在了窗台上。看了一眼四周,觉得大约是安全的,便偏头靠在雕花的窗棂上,脸对着明野。这么折腾了一小会儿,脑袋又被磕的有点痛,便将榻上的小软枕捞了出来,垫在后脑勺,就很舒服了。
容见说:“今天怎么来得好早。”
明野点了下头:“当完值了。”
容见有点认真地说:“姑姑的汤药还没煎,本宫可不会催她的。”
又说:“本宫现在好好的,连竹泉都说不用再怎么喝药了。”
明野低着头,看着容见摇晃的小腿,时不时踢到自己的袍子,本来就这么安静地听他说话,闻言道:“殿下怎么又骗人?”
容见道:“什么是又?”
明野漫不经心道:“那位竹泉修士明明说的是,殿下身体虚弱,要用药补才对。”
他怎么连这个都听到了。
容见有一瞬的紧张,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又庆幸周姑姑平日里也很小心谨慎,不会将那些诉之于口,而是彼此间心知肚明即可。
他放下心,想起昨日竹泉同自己说过的话,他们还聊了好一会儿。
竹泉是个闲和尚,他是个闲人,只有明野很忙,容见半是转移话题,半是有几分认真:“你下次来了,敲敲窗户就好。”
明野瞥着他的脸,不紧不慢问:“可是殿下和竹泉修士还在说话。”
容见不假思索道:“让他出去就好了。竹泉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去念经吧。”
明野笑了一下:“听闻竹泉修士是当世少有的行医名手,他说的话,殿下总是要听的。”
容见的脸皮没有那么厚,谎言被人当面戳穿也能从容不迫,只好狡辩道:“他是那么说,但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明野靠近了些,他伸出手,握住容见的手腕。
容见吓了一跳,连身体都弹了起来,后面靠着的软枕都顺着窗棂滑下去了。
但准确来说,明野并不是真的碰到了容见。
他的大拇指和中指圈在一起,虚握住了容见的手腕。
容见的手腕那么纤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碰到他的皮肤。
明野平静道:“殿下这么瘦。”
容见晃了晃手臂:“有的人骨头就是细的……”
以此辩驳明野的论证是不对的。
明野随意地点了下头,神情平淡,松开容见的腕子,然后抬起手,手掌张开,一刹间便靠得很近了,几乎要将容见的脸包起来。
对于一般人而言,突然出现在面前、填满视野的东西,总是会觉得害怕。
但这个人是明野,容见就本能地没有太大感觉。
可能最开始的时候,容见觉得自己看过《恶种》这本书,他了解男主的品行,知道对方不会随意杀人,但总是想要远离。而在此之后,这个人又像是哆啦A野一样什么都可以做到,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挡在自己面前。
容见变得没有那么了解这个人,却反而会信任和依赖。他不再是一个知道全部的读者,而是以另一个身份认识明野。
迎着光,透过指间的缝隙,容见看到明野的脸。他的脸被翠叶绯袍映着,肤色冷白,五官轮廓极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很难忘记的英俊。
他做这样僭越的事,语调也没什么变化,依旧很平常:“脸也这么小。”
容见的心中涌上一些很莫名的感觉。甚至他们之间都没有那么靠近,没有突破一般的社交尺度。
但是他们之间,他和明野之间,正在建立一种不同寻常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