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自闭症慢慢治疗的孩子,能够主动喊楚倦哥哥,楚倦的心也慢慢缓和了下来,轻声问他:“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吗?还是钱不够花了?”
有多少年没有听过楚倦的声音,没有听过他关心自己的话语,这样平凡的问话在此后的无数年里曾经贯彻过宋青枫的梦境,然而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再次落入他耳边。
他摇了摇头,不想让楚倦担心。
然后才发现这是在打电话楚倦看不见他的摇头,于是又哑着嗓子开口:“没有,没有受委屈,钱也够花,没有出事,不用担心我。”
“那是怎么了?”楚倦难得有些好奇,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宋青枫这样冷心冷情的人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因为想你了。”
楚倦愣住,有点没听清:“什么?”
“哥哥,我好想你。”宋青枫不怕他听不清,他可以再重复了一遍,再重复千千万万遍。
彼时楚倦正在汽车修理店旁边的路边摊吃饭,闻言声音不由的稍微柔和,心想那个小兔崽子终于长出了点良心。
这还是宋青枫第一次出远门,也许出远门以后总会是有些念家和改变的吧。
“好了,我也想你,集训要认真,平时要听老师的话,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一画画就忘了时间,要多注意休息。”
哥哥还是跟记忆里一样的温柔又唠叨,以前宋青枫都懒得听他唠叨,现在他仅仅把手机贴在耳朵边,生怕漏掉一句没有听清。
几乎贪婪的听着楚倦的声音。
直到清晨的铃声响起,顾从霁在旁边急的忍不住催促,宋青枫才依依不舍的把电话挂断。
“哥哥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我很快就回来了。”
声音拖的长长的,似乎很不舍得就这样挂断。
这次的集训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学生的作品都已经画完送选,上辈子宋青枫因为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而错失了这次比赛。
他那时候总是很任性,仗着有人在背后为他兜底不知人间疾苦为何物,心里一心一意,只有他的艺术,画的不好就毁掉,一直要画到臻至完美才肯收手。
现在不同了,他的心里还有哥哥,他以最快的速度在一个星期内完成了一幅画作,赶在比赛日期截止之前提交了上去。
毕竟有上辈子的积累,他的画到后来已经享誉全世界,达到了万金难求的地步,如今在国内参加一个高中生之间的比赛自然绰绰有余,准备回国那天不出所料地获得了一等奖。
奖金被打到了他的卡上,足足两万块钱。
即将回家,辛苦了一个月画室的学生们各个兴高采烈,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宋青枫也油然而生了一种紧张感。
他马上就要见到哥哥了,兴奋,恐惧,不安,怀念,五味杂陈。
这一次顾从霁依然邀请他同坐飞机回家,他倒是没有拒绝。
只是这一次当然不是因为顾从霁的原因,而是他想早一点回去,好早点见到哥哥,他已经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冬日的洗车店总是忙碌的,被泥水和雪水溅到的车辆纷纷前来洗车,洗车店门前的道路都被冻结实了,走在上面发出一声脆响。
楚倦听见声音的时候下意识想要招呼,然而抬起头去,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宋青枫。
他有一瞬愣住,手里的水枪也歪斜了一刻,客人立刻不干了,哎哎叫了他两声。
楚倦立刻道歉,目光却依然没有从宋青枫身上移开。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五官清秀,眼眸狭长,因为常年的不见阳光,皮肤跟雪一般颜色,琥珀色的长发落在身后,冬日里的阳光落在那一头长发上,更显得灿烂安宁。
像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小少爷,跟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厚重手套的楚倦格格不入。
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们像是兄弟,哪怕楚倦的脸并不难看,五官深邃而冷峻,身材也是高挑修长,然而他过早的承担了生活的重担,令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青年人的意气风发。
宋青枫鼻子一酸,那一点近乡情怯彻彻底底转化成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