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就是最喜欢楚倦的粉丝恐怕也会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

黎淮安以前是最重颜色的,这一次却完全不怕他,甚至怕他半夜疼起来他听不见直接在他房间打了地铺。

楚倦疼的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不睡,就静静在床边,给他念粉丝以前寄过来的信,念他喜欢的书,有时候一念就是一夜。

等到楚倦终于熬过那一波疼痛短暂睡着了以后他就过来握住他的手,在他床边上休息,一旦他醒过来动一下黎淮安也会跟着醒来。

后来严重的时候楚倦一天要吐很多次,黎淮安这样永远一尘不染的人亲手给他换脏掉的衣服和床单,给他擦洗身体。

后期开始出现恶病质,开始全身衰竭代谢异常,长期无法进食,经常呕血。

有时候黎淮安被噩梦惊醒时会下意识起来探查楚倦的鼻息,微弱的好像随时会消散,他瘦到什么样子呢?瘦到人在被子底下,只有稍稍一点凸起,因为半夜疼痛手脚蜷缩,甚至看不出来那是一个人形。

他恐惧于伸手去探楚倦的鼻息,不是害怕楚倦,而是害怕他会探不到他的呼吸。

每一天都是劫后余生是恐惧交叠,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最爱的人缓缓走向死亡的深渊。

12月中,《快意刀》的审核终于下来了,院线发行方想要赶春节档,再拖一拖,黎淮安一意孤行选了最近的时间直接上。

不是任何节日,甚至没有赶上元旦,他太害怕了,他怕楚倦会等不到。

张导支持他,程易舟主投资,事情于是就这样定下。

黎淮安让陈东出面联系了楚倦的死忠粉,他包机包路费和住宿让粉丝赶来这里看第一场首映。

出门的那一天下了大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满嶙峋的枝头,楚倦在车里坐不稳,黎淮安就半抱着他,听着他微弱的呼吸缓慢的散落在车厢里。

最近几天楚倦已经有了意识障碍,经常陷入沉眠,医生说已经快了,就在这一两天之间。

他太瘦了,往常合身的风衣已经可以完全将他遮盖住,下车的时候黎淮安将他直接抱了起来,风雪落在黎淮安身上,也落在楚倦的风衣上,天地茫茫然一片。

电影院是黎家投资,其中一个一层有透明包厢,里面布置的温馨,空调温度开的也很暖和,黎淮安先将楚倦放下,又蹲下身替他解开身上落了雪的风衣。

楚倦坐不住,黎淮安就在他身边背后多放了几个靠枕,让他靠着自己,大银幕缓缓亮起,黎淮安眼眶发涩,却仍是轻声说:“电影开场了。”

他握着楚倦的手,陪着他看那部他第一次站上大银幕的电影,黎淮安托了很多人情让片子没有大剪,依然保留着最开始故事的雏形。

出现在大银幕上的是意气风发的陆灵均,和志趣相投的少年邂逅同游江湖,共历过山河,同经过湖海,世事突变尝遍人生冷暖,爱不能尽爱,恨不知所终,与少年梦想背道而驰,与年少挚友拔刀相向。

最后将快意恩仇都付山海。

电影快要结束,楚倦眼睛里久病的光已经慢慢黯淡,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弱不堪,他问他:“你分得清,我是谁吗?”

黎淮安眨了眨眼睛,眼泪就那样不自觉的掉下来,一颗一颗掉在楚倦的脸颊。

“我分得清啊,电影里意气风发的陆灵均是你,在我怀里的也是你,怎么会分不清呢?我早就分清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楚倦。”

不是周榛言的替身,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是我自己一直以为我没有分清,可我早就分清了,我......”

那简单的三个字会烫伤人的喉咙,可千回百转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开口,他颤抖着张开嘴唇。

“我,我爱你。”

仿佛是害怕病重的人听不清,他用带着哽咽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爱你,楚倦。”

爱的人是你,是楚倦,是那个名叫楚倦的人,哪怕他毁容,他不再对他好,他不再俊美,他始终如一爱的人。

病重的人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动作迟缓又艰难,已经浑浊快要涣散的目光静静落在黎淮安的脸上。

曾经别扭任性又不讲道理的小少爷第一次这样剖白自己的心意,他浑浊的瞳孔里静静倒映着黎淮安的脸,很久很久,久到最后一点光亮都快要散开时才张口。

“可我,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