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党阙。”党阙转身对掌囚吏拱了拱手,“观大人面有不足之症,不知近来是否常纳呆、完谷不化、梦中流涎……”
“咳咳咳!”此时此刻的掌囚吏在经过一开始的无语、听着听着的惊奇思忖后,现在心底只有三个大字——快住口,流口水什么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神医了。
几个狱吏偷眼瞧掌囚吏。
“好了。这里交给我罢,你们可以去分饭了。”
狱吏:“……”他们看一眼水漏,离饭点还远着呢,然后默默应下,“是。”
那边党阙已掏出小竹简和笔,刷刷刷写下方子递过去,“大人想是生来便略有禀赋不足,只是一直居住干燥环境,犹尚可,如今迁居扶突,近河傍海,外感湿邪,困阻中焦,脾失健运,才致如此,这是一些健脾化湿的药,大人用几天觉得舒服了便停下,改用食补,并平时要注意阴雨天、夜间、雾天这些阴湿重的时候不要出门。”
掌囚吏听得一愣一愣的,飞快地看谢涵一眼——他就说嘛,他可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级细作,什么美色没见过,怎么可能看一个男人看得流口水。
“多谢神医。”他接过药方,打开谢涵旁边那间囚室,把二人领了进去。
二人盘膝相对,坐定后,姑布卿对党阙道了声谢。
谢什么?
自然是谢对方陪他蹲牢房了。
虽然姑布卿是因为党阙才入宫的,两人仿佛又是好友关系,但党阙身为梁国供奉太医,又是天下闻名的神医,还是有几分薄面的,齐朝廷再愤怒,也不会迁怒他。
党阙连忙摆手,“你可别这么说,我还不知道你?一点心机也没有,又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你说你也是,齐公失德就失德,你想挽救大可以委婉一点,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简直是讨牢饭吃。唉——唉——你这胸无城府的,我怎么敢放你一个人进刑狱。”
旁听的谢涵:“……”
他看一眼党阙,又闭上眼睛,不知道对方对坐他对面的人有什么误解。
姑布卿也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多听对方说话的模样。
党阙叨着叨着,发现对象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他无奈道:“姑布兄,老朽正在教你做人之道。”
姑布卿头顶缓缓升起乳白色雾气,已是入定修炼中的模样。
党阙:“……”他幽怨地看了对方一眼。只能自娱自乐地环视周边,囚室后面是墙,左边是墙,前面是空荡荡的过道,只有右边还有一间囚室,囚室里有一个人——他目之所及,除了已经物我两忘的姑布卿外,唯一一个能看到的活物。
他“啊呀——”一声,“小兄弟,小兄弟……”
谢涵睁开眼,与人隔着一间囚室目光对接,“党神医。”
党阙点头,又盯着谢涵的脸仔细看了看,“小兄弟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谢涵:“……见过。”
还真见过。党阙拧起眉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谢涵顿了顿,道:“吾名谢涵。”
“啊……”党阙:“好熟悉的名字。”
他从囚室那一角挪到这一角,挨着栅门对谢涵招手,“小兄弟你坐过来些,老朽马上要想起来了,让老朽仔细瞧瞧。”
谢涵:“……”他道:“年初,我曾拿一把金针找过神医,拜托神医救过一个被利刃贯穿胸膛的少年,和三个手筋被挑断的男子。”
党阙恍然,“是你,你是齐太子?!怎么和当初……”
和当初怎样?
和当初一点也不一样么?
昔锦衣玉带,今麻布囚服?
昔金带束发,今蓬头披散?
昔意气风发,今沉郁顿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