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谢青山痼疾许久,哪有精力纳什么妃子。可约莫是他描绘的这幅场面太形象,三人一对视,竟都没忍住笑出声。
谢:“……”
萧陵眼尾一挑,漾开淡淡的笑纹,转瞬即逝。
他抬手将谢嘴角还未擦拭干净的胭脂擦去,淡淡地扫了秦庭一眼,权当不轻不重的警告。
凤九渊:“其实星澜少时也扮过女子。”
谢:“?”
他的脑子停顿了三秒,忽然:“!”
……那确实扮过。
少时不知愁滋味的时候,皇宫还是一方享于玩乐的棺椁。
几个皇子、伴读以及世家的公子们下学游戏,不知怎么就打赌定胜负。赢者能指定输者做任意一件事。
少时的九王爷……不,少时的怀远世子,倒没有幼稚到与小儿打成一片,他有他的风骨与坚持。只是皇帝点名让他带下学后的世家公子去大儒家拜访,他也只好远远地在战局之外观看这场闹剧。
谢那日运气特别背,没尝过胜利的滋味。最后有人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能够“折辱”皇子的法子。
男子贴花黄,作红妆,任由众人评头论足,用眼光观摩鉴赏。
少年的恶发自心底,认为性别的转换能给身份高贵的皇子带来羞辱感。
但谢毫无芥蒂,那时的他比成人后更为桀骜,也更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他愿赌服输,让宫女找到一件轻裳,当着众人的面换上。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谢冷冷地骂了一句:“笑什么笑,你们没有母亲吗?”
笑声更大了。
谢一一扫视过去,记住了每一张面孔。
正此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皇祖母来了!”萝卜头似的人群霎时间如同飞鸟四散奔逃。
年幼时,长辈在他们眼里形如猛虎,更何谈是执掌天下之权的王锦瑟。谢没想跑,再说穿着罗裙步子也迈不开,但混乱中不知谁拉了他一把,他只得踉踉跄跄地跟着人狼狈地跑。
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拐角,谢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发现是凤九渊。
跑了这么远的路,这位小世子气不喘面不虚,规规整整地站在那,安静得像一幅画。
谢:“你有病吧,拉我做什么?”
“你不害怕太后娘娘?”小世子似乎很疑惑。
彼时的凤九渊尚且没有如今的城府,岁月还未卷走他的赤忱与善良。
“不怕。”谢忿忿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又险些被紧束的裙角绊倒,凤九渊险险扶了一把,才没让他一脑门磕假山上。
这让谢觉得有点丢人,心中预愈发不悦,尤其是看到凤九渊云淡风轻的脸。
这种人一看就养尊处优,有后盾有底气的人,做什么都从容。
谢想从他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表情。
于是他沉了脸,故意压低声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
小世子也微微低下头,学着他压下声线:“为什么?”
谢:“我连人都杀过,还怕活人?”
小世子:“哦。”
谢:“……哦?!”
谢扭着调子扬声一喊,这样看起来,倒有点天真少年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