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那卫兵仓皇颤声道:“擎苍峰峰顶冰雪急融,山顶大湖决堤,山洪撞向南面大罗峰,大罗峰雪崩、峰顶垮塌,堵塞了进出博拉伊唯一的路!”

四月初十,京兆城细雨淋漓。

皇宫清和斋内,先帝封徵帝亲信周奎跪在谭元雍跟前,拼死谏奏:“皇上!这谢问渊万万留不得啊!在朝前他藏拙多年,如今到了西北他大肆揽将,暗探传来信息,直言经此一役,军中将士对他唯命是从!如此之势他若一朝能得胜归来,其功高盖主,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谭元雍站于一侧眉头紧蹙,并不言语。

周奎见皇帝这般模样,急道:“他若得胜,其功绩只怕比之当初的魏和朝有过之而无不及!随意寻其差错打压,只怕天下不服,皇上您根本动不得手!但如今上天降了一场百年未见之山洪,堵塞了进出博拉伊之路,这就是上天要断谢问渊之生机,灭谢问渊之性命啊!”

田茂立亦道:“其实亦算不得故意为之,那山峰山洪堵塞,内里军兵因洪水被困已出不来,外间军粮、药草几乎不能送进去.....这是天要灭谢丞相......”

何勤衍坐在一旁听了许久,听到这处他皱眉说

道:“几乎不能,那就是说还有一线生机,博拉伊那处不单有谢丞相,还有十五万大军将士,那些都是大的臣民,都是护疆守边的英雄,不可如此枉顾其性命。”

谭元雍道:“何大人说得是,如今正是战事向好的关头,若是这般为之,谁来护佑大,哪个将士还愿护佑我大?”

周奎想了想,说道:“大军要保,但谢问渊亦不得不除!谢问渊在西北大战其虽不是领将,但其在将士之后坐筹帷幄,沉静的指挥着西北大军左右前行,短短两月就逆转败势,那可是数十万的大军啊,尽在其支配掌控之下,这般的人物若是有反心......”周奎不敢想象,只要一想就遍体生寒,比之那回鹘叶赫、比之魏和朝之流更是恐怖万分。

何勤衍闻声说道:“周大人也说的是‘若是有反心’,若是没有,那就是罔杀忠臣。”

“何大人几次三番为着那谢丞相游说是何意?”周奎斜睨着何勤衍哼道:“何大人这是忘记自己侍中令身份,忘记自己此生必忠于帝王了吧?”

何勤衍看向周奎,也笑道:“周大人说得倒是对,说来,新帝继位,何某这前老臣就不应当再坐在侍中令这个位置上了。”

谭元雍听得皱眉道:“好了,侍中令此事就不要再提。”

田茂立垂首,说道:“皇上,先帝在世时便提及,若是谢问渊想要触碰谢家兵权,就留他不得,皇上,请万万深思,谁也不知谢问渊究竟会不会生出反心,就如同当初的魏和朝一般,往后数十载人心善变,权势的味道他尝过了,只怕就放不下了,若是有那一日......纵览千年史,天下大势,山中无二虎,江山无二主,帝王为天下稳固,哪个容得下这样的人?既然上天留下这机会,就不可放过。”

谭元雍闭了眼,过了许久,他才道:“军粮不足,谢问渊必不会坐以待毙......想来他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在军中粮草用尽之前,冒险夺取回鹘米粮......”

田茂立道:“这般,可伺机让安插的人动手刺杀。”

谭元雍沉默许久,最后他才闭眼说道:“军

粮、药草要送,十五万大军不能不顾,但,慢慢送吧......”

慢慢送,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必耗费精力去博取一线生机。

谭元雍又道:“并让各地官府告知那些大商巨贾,这路途实在艰险,粮草、药草是送不进博拉伊的。”

四月十三,钟家大宅中,正与何敏清、刘望才、杨香冬等十余管事商议外邦乘风驿要事时,江司承神情严肃地直接推门进了议事的大厅。

很少瞧见江司承这般神色的钟岐云,出声问道:“江兄可是有什么要事?”

“擎苍大湖决堤,大罗峰雪崩、峰顶垮塌,西北大军困在博拉伊,前有回鹘大军,后无退路,大军没了军粮、治伤药草供给,情况危急!”

何敏清、刘望才、杨香冬等人皆是一怔,倒是钟岐云闻言腾地一声站了站了起来冲到江司承跟前,道:“甚么意思!”

江司承沉着脸,又细细与钟岐云说了情况。只是待他一句句说清事情经过、情形,钟岐云面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听完之后,钟岐云面色变得煞白,脑袋嗡嗡作响,身子颤抖起来,他双目圆睁,咬紧牙关,沉沉吸了一口气,“博拉伊那里真的进不去了?”

“几乎进不得了,山峰封死,再有山洪冲袭......但具体情形,探听的人还没未回来,尚不知晓。”

“江兄不知晓,我倒是知道些。”

说话的是钟岐云“请”到钟宅“做客”的张枕风,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厅中,走到钟岐云跟前。

钟岐云此刻已管不住这张枕风此刻跑来是何意,只要想到西北大军危急那一句,他就一把拎住张枕风脖颈的衣领,厉声道:“说!”

钟岐云向来处事淡然随性,倒是有那么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觉,不但张枕风,就连刘望才等人都从没见过钟岐云焦躁恼怒的模样。

“钟、钟哥……你先冷静些。”

但钟岐云哪里还听得这些,张枕风还未回答,他急躁的吼道:“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