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很爱我,直到现在,小我六岁的妹妹都还在吃醋,说在奶奶的孙子辈里,奶奶最爱的人是我。最不爱的人,是她。
我自然知道她的怨言从何而来。
以前每次她这样说,我都会笑着说出理由为奶奶平反,如今她很少提起,而我听到后,也只是笑笑岔开话题。
不可否认,奶奶很爱我,很爱很爱。
有什么好吃的,她会第一时间想到我,给零用钱的时候,总会偷偷的多塞给我一些,(这是秘密,别被妹妹知道,否则她又会伤心了。)还叮嘱别告诉别人。这里的别人,自然是我那好吃懒做的幺爸一家子了。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幺爸一家子为了奶奶的钱闹得厉害,总说拿来顾了我们,指桑骂槐,对奶奶又骂又咒,为此奶奶的泪总是流不尽。
奶奶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我说过,幺爸不争气好吃懒做,总想着某天某时会发财,也总在坐等那一天的到来。
但他那时候还年轻,离四十岁还很有段距离,所以很穷,连吃饭都有问题。
他们两口子都不喜欢干活,田地里的草比庄稼长势好,所以收成并不怎样,而且收成后总把粮食拿出大部分去卖,卖的钱挥霍不了几天,然后就勒紧裤带过日子。
但他们偏偏想要男孩子,好在第三胎终于得偿所愿。
都说赖皮耍横的人什么都不怕,这是真的。
当时计划生育搞得如火如荼,是非常严的,在我们村,有一个孕妇想生个儿子,跑去亲戚家藏起来,眼看即将临盆,也没逃过功能强大的计生人员的‘追捕’,被押送去医院堕胎的途中,不巧生在了一条乡间田埂上,那孩子刚刚落地,就被赋予了神圣责任的计生人员活生生踩死了。
那时候可没人知道那是犯法可以追究责任的,反倒成为人们拿来啧啧有声,警告想逃避生孩子的女人的谈资。
我们把话题扯回我那更胜一筹的幺爸身上,他们家可是一连生三个都没事儿,再多的干部再有经验再厉害的人到他家,都拿他没辄。
原因很简单,他对所有到他家的人都很客气很光棍的说同样一番话:“儿子我是一定要生的,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要罚要抓都随你们,你们看看什么东西值钱拖走就是,我没有二话!”
家徒四壁啥都没有,连屋顶都透着天光,土砖彻的墙壁被漏的雨水淋湿后就软了,倾斜得厉害,那些人还真担心墙壁会突然倒塌做了冤魂,更是连屋子都不敢多呆。
去的时候研究又研究,满以为这次胜利在望,雄赳赳气昂昂满含信心地冲到他家,但再有经验再有手段的高人,去了后都以惨败告终,只有灰溜溜无奈离开这一途。
他不光如此对待那些高人,也一样对待生他养他的亲妈。
成亲后,他就与奶奶分了家,定好每年收成后给奶奶五百斤稻谷以做赡养之资,但每年他都不会主动拿出来。
奶奶没米下锅,只能求助于政府。
所以每年那些干部都会焉兮兮地来,气兮兮地走。
因为他们实在拿他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