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中,呆呆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楚略慢慢走进来,神情疲惫。
“谢逊——”
不等她问,他已经率先开口:“已经查出一些线索,军中新招募的士兵中,有郑爽的奸细,在不久前的战役中受了轻伤,是芩儿给治的,两人交情不错,那士兵在夜袭之前突然不见了,谢逊正派人尽力寻找其下落……”
君浣溪冷笑:“就算找回来,只怕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国公主,怎么可能白白被人“毒害”?这无关悬案,最张必然是要找人背黑锅的,而芩儿,却无辜成为这一场争夺战中的牺牲品,只因为,他是自己的侄儿……泠月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咧嘴大笑,笑得那么用力,连唇边的梨涡都深深凹陷进去。
“浣溪,你别这样,我会想办法的,信我……”
君浣溪轻轻摇头,低喃道:“芩儿说得对,我拼尽全力,却救回一只白眼狼……”
“浣溪!”
君浣溪直面于他,恨声道:“那夜袭之事,我也是知情人,干脆,你把我绑了去,就说抓到了传递情报的间谍,这样芩儿的罪名也就减掉一条!”
楚略苦笑:“浣溪,你明知道我不会相信他们的话,又何必如此!”
君浣溪别过脸去,怆然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在乎的亲人被关起来了,眼巴巴等着我去救他,我却无能为力……”
“浣溪,好了,你不要这样,关押芩儿只是权宜之计……”
“不要说了——”
君浣溪一把推开他:“你走,守着她去,别来烦我!”
不能坐以待毙,芩儿还等着她。现在她需要安静,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如何救人,更如何自救!
“浣溪,你不要这样,浣溪!”
君浣溪衣袖一挥,将案几上的纸镇甩了出去,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出去,你给我出去!都是你招惹来的祸事!谁叫你是皇子,谁要你当皇帝!都是你……”
无意识的喊出这向句,即是掩面低泣,自己心中的怨气,竟然这样深!他们两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昔日的恩爱深情尚历历在目,而今,却要逐渐成为一对怨偶吗?不要,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楚略大手伸过来,刚触及她的发髻,就听得帐外有人高叫。
“陛下,君大夫,泠月公主又吐血了,心口疼痛难耐,想见陛下……”
心口疼,怎不直接疼死!
“浣溪,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这狼子野心之人,若是自己上门去,只怕会一刀捅死她!
君浣溪侧身避开他的手臂,冷冷道:“要看,你一个人去看,她帐中多的是医士,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那……也好,你呆在帐中,哪儿也别去,等着我回来。”
楚略叹了口气,默默走出帐去,走到帐帘外处,突然站住,隔着数步之遥静静看着她。
“浣溪……”
君浣溪仰起脸,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黏在一起,彼此的形象身影,便都在对方眼底心间。
外间又传来催促声,楚略轻轻一叹,终于扭身就走。
“略……别去……不要去……”
一声又一声,在心底狂呼。她不去,也不想他去。可是,他是天宇皇帝,对方是月诏公主,那是他的职责,他必须去……挽留的声音梗在喉间,咬着嘴唇,直到他走出帐去,身影从视线里消失,也没有发出一声。楚略,她明白他的为难,明白他的无奈,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一想到芩儿蒙受的冤屈,无法预料的命运,心里就像有一把刀,在不停地切割着,痛楚如斯。老师和芷儿在封邑生死未卜,芩儿,她就算放弃一切,也决不能让他有事!绝对,不能!
直到月上中天,楚略都没有回来。君浣溪瞪着那帐帘随风摆,怔然成痴 ,突然,眼前一花,似有一角深衣闪过。帐外的守护士兵并未出声警示,应该是熟人。
果然,那身影站定,嗓音尖细传来:“君大夫可在帐中?”
是吴寿,这个时候,他又来做什么?
君浣溪慢慢起身,走到帐门口,轻声询问:“吴常侍,有事么?”
“我是奉旨而来,是陛下有物事给你。”
“进来吧。”
帐帘一掀,吴寿大步进来,从宽袖中取出一枚竹制令牌递给她。
“这是陛下给你的出行令牌,务必收好。”
君浣溪接过来,淡然道:“常侍辛苦了,多谢。”
吴寿点了点头,却是站着不动,没地半点要走的意思。
君浣溪手指抚着那竹牌,心中微动,并不抬眼:“常侍可是有话对我说?”
“君大夫!”
吴寿唤了一声,叹息道:“陛下今日一切举措决定,都是在为你着想,你要多理解
他才是……”
君浣溪冷哼道:“你倒是说说,我哪一点不理解他了?”
“你……”吴寿面色沉沉道,“当日我曾进言规劝,君大夫却毫不在意,一拖再拖,这才落得个如此后果,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君浣溪冷笑:“我已经够忍让了,你还要我如何?”
吴寿肃然道:“现在返回正途,还为时不晚,你该做决定了!”
真是好笑,自己劝楚略做决定,他却来劝自己做决定!胸中一阵气紧,自嘲道:“她都这样逼我了,我能不做决定吗?不过——”
似是有意怄他,轻轻笑道:“你们陛下若是一直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你可知道,今日那月诏国师所言非假,月诏军队已经大举开进了,并非是为了连横平乱,而是为公主讨回公道!如此一来,我们便是腹背受敌,用不了十天,必将横尸荒野,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