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消得飞花几度,与子同游(9)

公子最 沈七七 798 字 3个月前

他是一个华美如汉赋的男子。

草民小明甚有美人缘,接连见了几个好货色,真是可喜可贺。不,是可惜可恨——看可看个饱,注定吃不着。

阳光从那个人的头顶泼洒而下,微风几许,拂动着他的黑发,世间光华似是齐集于他一身。他的眼睛又黑又沉,是非常阴郁又非常摄人的美,目光在我脸上停了许久,惨白的额上突地沁出冷汗,眉头也蹙得紧,显见极之痛楚,却犹在强忍,抓起了手边的一只杯子——

此人跟我娘一样,一发脾气就砸东西。但我娘在我的潜移默化下,从砸锅盆碗盏过渡到只砸枕头,砸再多次都没关系,既不痛又还能用。我顾不得多想,扑上去抢:“别跟家当过不去,你……”

药汁溅了我一头,他惊愕地看着我,我也惊愕地看着他,兄台,你做事能有始有终吗,砸了两只器皿了,到了第三次,你竟是要喝药?!

我讪讪地抽回了手,脸又红透了。

又一次将穷酸和莽撞暴露于人前,闹了个大笑话,但脸已经丢光了,补救不了了,我心一横,指着一地碎片教导他:“跟几只瓷器过不去,也太恃强凌弱了吧?”

欧阳咳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在出言提醒我,可我想挽回点面子:“笨蛋,你不痛快就去找让你不痛快的人拼命啊!比方说吧,咱爱钱,咱就公然地爱了。”

欧阳,每次都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你的朋友视线里,哪及大家闺秀越天蓝一半?无论如何,我都当不了一个举止端庄稳重的人吧,你却还称我为娘娘,臊死我了。

那个人静静地看着我,冷冷淡淡的目光柔和了一点,居然还举起杯子,朝我一敬:“姑娘教训的是,但这古堡却是如何进来的?”

我抬了抬脚,奇怪地说:“走进来的啊。”

欧阳奇道:“不是阿祥带你来的?”

“哦,他送我到门口,我就让他走了。我要偷听嘛,不便带个眼线。”

那个人眉间有深深的萧索意味,略动了动,问:“堡内有机关,你竟……”

我回忆着:“哦,是看到一些红色的细线,这就是传说中的机关?我怕碰到它们就铃声大作惊动你们,就绕开了。”

欧阳疑道:“堡内不曾有红线。”

他骗人呢,我肯定地说:“有,我看见了,很多,杂乱无章。”

见我说得笃定,欧阳眉头露出喜色,和那个人对视一眼,转脸道:“你且在堡中住下,我让阿祥给你收拾一间屋子。”

能住这么好的房子真是三生修来,即使是借住,我逆来顺受:“好。”

他见我转身欲走,喊住我:“你不想治病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个人:“诸事宜神医不在此,看不成病啊。”

欧阳说:“石榴,他正是诸事宜。”

我去看那个人的手,布满了趼子,又盯着他的脸,也许这么好看的容颜只是一张用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人皮面具?也就是说,我的欧阳公子还是个响当当的如假包换的美人儿?我又缓过来了,笑眯眯:“你不是神医。”

我被真假神医弄怕了,一上来就采取怀疑态度,冤死一个算一个。他拧着眉问:“何以见得?”

“你在喝药,你也是病人。”

欧阳一拱手:“神医就不能偶染风寒么?”

“他的气色很差,病得不轻。”我常年生活在绿湖,所见到的都是健康活泼的矫健人群,连食客们也多是精神奕奕,若只是伤寒,不会有这般虚弱的脸色。

那个人狡辩:“向来医者不自医,我是在生病,但这不妨碍我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