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几乎是用最快地速度跑回来的,但浴室的门仍旧紧闭着。

他面对着那扇门,身体靠在墙上,经济舱座椅的那点小空间睡得他浑身酸痛。他父亲李剑华信奉“穷养男、富养女”,对他一向狠心。而他自己是少年人意气,只会梗着劲,从不主动示弱。

这会儿他困倦地揉着额角,水流的声音哗啦哗啦地泄出来,就像女人停止不了的哭泣。

他想起虞连翘撕心裂肺的哀号。

磨砂玻璃的那面有她隐隐约约的人影。

李想长吁了口气,伸手扣了扣门。她没应声,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回应。

李想看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不知道她会怎样?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着急起来,他一面敲着门,一面叫她:“虞连翘?虞——”

门在一刹间拉开了。虞连翘手护在胸前,紧紧拽着裹住身体的浴巾,嘴中无助地嗫嚅:“就是洗不干净,怎么都洗不干净……”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在视线相触时,李想看到她凛然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盯着地面。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了。”李想把搁在脚边的购物袋递给她,“衣服,还有……你自己看着办,不合适可以拿去换。”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也低了下来,在感觉到自己脸上耳后燥热起来时,他匆匆走开了。

虞连翘打开纸袋,最上面的是一套藏青色的t恤和网球裙。160的尺码,给她应该正合适。衣服下面另有几个独立的袋子。装的都是内衣,款式相同,尺码不一,虞连翘拿在手上,呆了一呆,忽然明白过来,他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用浴巾擦了头发,拆开包装换上新衣,把脱在角落的那些被扯破了的脏衣服装进空的内衣袋子里。

走出浴室时,一眼就看见李想正支着脸靠在窗台上。虞连翘走到他身后,低声说:“我好了。外面哪里可以扔垃圾?”

李想转过身,问:“要走了?”

“嗯。”她低着头应道。

“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李想拉上窗帘,径直往门口去,走到一半转进浴室。他提着先前那个购物袋出来,递给她,说:“小票在里面,你可以拿去换。不要的话,可以扔掉。我留着又没用。”

他说的时候,态度很冷淡。虞连翘闻言,踌躇一下,便接了过来。

电梯从十七层降下,李想带着她走出大楼。虞连翘这才发觉他家就在崇光百货楼上。

百货大楼前总是停着许多等客的空车,李想拉开一辆计程车的后座,让虞连翘进去,他自己也跟了上来。

“你住哪里?”李想问她。

“青磐街。”虞连翘说。

李想有些诧异,这个地方是霖州有名的古街。历史久远,因而也异常破烂。他以为只有那些不愿搬也搬不动的老人才会继续住在那种地方。

也是,在这之前他对虞连翘一点也不了解。

其实他对虞连翘来说,何尝不是一样。

身旁的这个男生,看着这样冷漠,可是伸手拉住自己的却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