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暮色渐渐稀薄,司淮才从噩梦里挣脱出来,明明是炎炎夏日,却有一股冷风从脚吹到头顶。
他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太阳穴,忽然手上动作一滞,蓦地睁开了双眼,一层极浅极淡青碧色覆在原本漆黑的眼瞳上,如极地寒潭般冷凛的目光盯着倒掉在床头的红衣女鬼。
女鬼的脸离得尚有一臂距离,伸着灵活的长舌头,整张脸是泛着死气的惨白色,只是烫毁了一大片瞧不出原本的面貌,杂乱的长发落到司淮脸上,有一股无以名说的味道,就像常年沉尸井底发出的恶寒尸臭味。
见身下的人睁开的眼睛,女鬼发出一声令人发怵的怪叫,散乱的头发长了触手一般慌乱爬开,整个身子慌忙往屋顶缩去。
司淮眼神一凛,似有碧色的幽光从眼底划过,伸手抓向那团虚影重重往地上一掷,化作虚影的红衣女鬼便重新现了形,匍匐在地上露出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床上坐起之人。
"我不去寻你,你倒寻着我的气息来了"司淮勾起一边的嘴角,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说完这句整话,"我支离破碎了三百年,还没来得及好好修炼就被你搅了,不如拿你来增进修为,如何?"
女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两声"咯咯"的怪叫,在他鹰鹫般锐利眼神的注视下,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下一刻,一只暴着青筋的手紧紧箍上她的脖子,将她从地面提了起来,污水从长发滴落到地面,打在司淮没有穿鞋的赤脚上。
瞳孔里的青碧色越发深沉,扬起的另一只手凝起了一团青色的焰火,在慢慢的蓄力中燃烧得越来越旺,一点一点往女鬼额上逼去。
所谓的鬼,不过是人死之后离了体的魂,无灵无魄,最多存一口死前的怨气化作厉鬼。倘若这厉鬼害得人多了亦或是做鬼的念头长了,也会像修道之人那般涨些修为,譬如现在这只。
司淮现在的身子是泥巴塑起来的,没办法一口吞了这个女鬼的魂,只得将她一点点灼化,再吸入腹中。
眼看着女鬼的精魂被慢慢灼化,溢出几缕红黑色的雾气,司淮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正要摄入体内,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司淮被这声音惊了一下,眼底的青色褪去了大半,发愣的一小会儿空当,女鬼已经挣脱,迅速窜上房顶匿到暗处消失了去。
他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恼,连连喘了几口大气,眼里的最后一丝浅淡青色消失殆尽,变回了深沉的黑,宛若无星无月的深洞寒潭底下,最沉的一抹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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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敲门声又急促地响了一遍,司淮沉下一张脸回到床边把靴子穿上,才慢腾腾挪去开门。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小混球在这种时候坏他好事,敲门声比催命钟声都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