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桐坐在后座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着了似乎都记得,好像还没说地址,就想着再过一阵儿就说地址。
车子的稳稳前行,开得有些久,直到停下来后,颜雪桐才又醒过来。
她微微睁开眼,轻声说:“送我去半月湾,知道怎么走吗?”
前面男人没出声,静坐着,声色不动。
颜雪桐话说完又闭上眼睛了,管那司机是导航也好,打电话问朋友也好,那都不是该她操心的。身上难受,不舒服,又准备进入睡眠中。
再看驾驶座的男人,因为身量高身形健硕的原因,所以让他挤在狭小的驾驶座空间,很显压抑和憋屈,多看一眼会发现,这位爷连后背都弯着的,脖子也被迫压低。
再仔细看,会发现他深邃的轮廓很眼熟,酷硬面颊绷得很紧。
大掌握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大概在认真等后面女人发现他的存在。
足足五分钟后,他等得不耐烦,终于转头。
得,睡着了。
他无奈叹气,目光宠溺又柔和的盯着颜雪桐的脸看了片刻,然后撤回目光,盯着前方看。
最终他轻轻一声叹,将车子倒进专用停车位。
高大男人下车,伸展了被压迫的身躯,侧脸,面颊轮廓极为熟悉。
是的,唐肆爵。
不论颜雪桐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有人跟着,计程车司机是谦人身边的六子,颜雪桐上下班,出行除了公司的保姆车之外,就没上过真正的计程车,她的行动,时刻都在他眼里。
唐肆爵拉开车门,将颜雪桐从车上抱下来。
颜雪桐微微皱眉,在他怀里动了下,下意识揪紧了他脖颈上的衣服。
睁开眼时迷迷糊糊问了句:“你是谁?”
唐肆爵闻声,立马黑了脸。
脚步停下,垂眼,酷硬冰冷的面颊落在她脸上。
颜雪桐眼里的轮廓渐渐清晰,脑子还晕乎乎的发胀着,抓住他衣领的手却募地松开了。
她说:“哦,是你啊。”
然后又轻轻将头靠在唐肆爵怀里,眼睛闭上,脑子却一点一点开始清醒起来。
手轻轻贴在他肩膀,在问自己,可不可以接着酒劲儿多靠一会儿?抛开自尊,抛开愤怒和伤痛,暂时的,靠一会儿。
唐肆爵被颜雪桐的反应伤到,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要命似地难受。
“你就这反应?”唐肆爵堵得心头发慌。
远离她,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可一旦靠近,所有一切的掩饰和克制,都瞬间溃不成军。
颜雪桐没出声,脸紧紧贴在他肩侧。
唐肆爵看了她片刻后,大步走进大楼。
颜雪桐闭上眼,忽然鼻子泛酸,眼眶有湿意。
唐肆爵抱着她走出电梯时清晰的感受到她吸鼻子的动作,他猛地站直身躯,认真看她。
可姑奶奶将脸太紧贴在他身上,他只看到部分柔和脸颊。
“哭什么?”唐肆爵轻声问。
颜雪桐没吭声,跟哑巴一样。
唐肆爵心口堵得难受,提了口气,然后抱着人径直朝屋子走去。
抱着人开门很不方便,钥匙插在钥匙孔中,唐肆爵垂眼看颜雪桐,颜雪桐就跟死人一样,就不懂,也不吭声。
唐肆爵轻声道:“故意为难我是吗?”
他笑得好无奈,将她抵在墙面,腾出手来快速转动钥匙,打开门后再开第二道门,紧跟着抱着人进客厅,将颜雪桐放上沙发,之后才回头拔钥匙关门。
唐肆爵换了鞋进客厅时,颜雪桐人不见了。
唐肆爵心下猛地一慌,忙傻傻的垂眼看双手。
没有!
人去哪了?
“颜儿!”
唐肆爵匆忙喊了声,紧跟着冲进卧室找人,没有,又出来上楼看,还是没有。
唐肆爵匆匆下楼,进了隔壁的衣帽间,依旧没人,不相信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又进了卧室。
卫生间门紧闭着,唐肆爵忽然走过去,人就站在门旁边,垂眼看地面,从门缝透出来的光告诉他,人在里面。
唐肆爵紧绷的心弦“嘭”地断裂,下一刻长吐了口浊气,侧身靠在墙面,无奈好笑。
抬手抹了下额,冷汗浸了个遍。
唐肆爵侧身敲响卫生间门,声音压低。
“颜儿,还好吗?”
颜雪桐坐在马桶上,清楚的听到门外唐肆爵一系列惊慌失措的动静,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和小心。
颜雪桐心口有些酸,一手捂着一阵阵抽疼的小腹,一手捂着脸。
此刻脸色因为小腹胀痛还惨白着,可脑子却清醒无比。
有时候人啊,明知道不能这样做,却还是放任自己一意孤行。
颜雪桐身体好受一点后,才抬起眼,认真打量着这个她住过一年时间的地方。
卫生间依旧赶紧明亮,盥洗
台旁边的琉璃小台上,依旧还放了满满的药妆冻龄系列护肤品,毛巾架上,依旧是一粉一蓝两条毛巾整齐并排,水龙头边,牙刷,杯子,成双成套的跟原来没有任何差别。
颜雪桐看着熟悉的地方,情绪有些无法控制,鼻子一酸,泪眼便模糊了视线。
颜雪桐反手扯了一截纸巾擦干眼泪,又捂着坠胀的小腹缓过绞痛的这阵儿。
自从小产过后,这来事儿时疼的毛病就有了。
手术之后修养得很好,在方家有专业的护士照顾,该注意的该小心的方面她都照做了,却没料到,居然还养坏了。
以前她哪有这方面的毛病?
唐肆爵在外面等着,的久久没听到一点声音,心里越来越不安。
“颜儿?你还好吗?”唐肆爵又问。
颜雪桐脸色惨白,额头冷汗又布满了一层,有种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感觉。
唐肆爵看了眼时间,很好,进去半个多小时了,警告自己冷静,冲动误事。
大爷在原地来回踱步,最终拿了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
“我进来了。”
门打开后他才说话,目光在第一时间朝颜雪桐看去。
颜雪桐微微附着身子,胳膊肘撑在腿上来支撑头的重量。一手撑着脸,一手捂着肚子。
唐肆爵快步走过去,温热大掌握上她冰凉得吓人的手腕。
“肚子疼吗?”唐肆爵轻声问,再看垃圾桶里换下来的天使,轻声道:“怎么提前了?”
她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怎么提前也不至于提前快半个月。
是因为手术,所以打乱了生理日期?
“还好吗?”
唐肆爵轻轻抚摸她的头,她脸色实在太难看太吓人,唐肆爵拧紧的眉峰没松过一刻。
“我去拿赶紧的纸进来,你等我一下。”唐肆爵低声说道。
高大的男人出了卫生间,没多久人又走了进来。
“这是之前没用完的,我拆了一盒新的。颜儿,好一点后就上床躺着,这样坐着也不好受。”
她头都快贴在膝盖上了,手贴着脸,头发将整张脸全部遮掩住。
颜雪桐没回应,唐肆爵在她身边半蹲着,大掌搭在她肩膀。
“颜儿,听话。”唐肆爵轻声道。
明知道今天来事儿,还跟一群人出去喝酒,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唐肆爵等了很久,颜雪桐依旧一声不吭,唐肆爵站起身来,想要帮她。
颜雪桐当即推了他一下:“出去。”
唐肆爵想要上前的动作突兀的停顿下来,片刻后他放松的站在她身边。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认真问。
颜雪桐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唐肆爵站了站,依言出了卫生间。
颜雪桐在卫生间差不多又磨蹭了十分钟,这才惨白着脸走出卫生间。
唐肆爵在门口接她,直接一把将她抱起放上穿。
“好好休息。”唐肆爵低声道。
颜雪桐闭上眼睛,呼吸轻微得令人担心。
唐肆爵半步不离的坐在床边,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肩膀。
他坐了大概十来分钟,见她仍旧没有好转,不由的问:“要不要叫左医生过来看看?”
“不要。”颜雪桐翻身将头埋进被窝。
唐肆爵看得心急,从来没遇过这事儿,以前哪有见她这么难受过?
一定是手术后没好好养身子,如果那段时间她在他身边,哪会落下这样的毛病?
不在他身边呆着,瞧,这就是他不放心的原因。
唐肆爵在卧室坐了会儿,然后走出去,到阳台给左来安打了通电话问问应该做些什么。
左来安一听,觉得这事儿玄幻了,难不成那姑奶奶在爵爷身边?
左来安这当下在家里,妻子正在房间给孩子喂奶,左来安看了眼妻子,快速说了句:“唐总,女人这事儿我不懂,我让我老婆跟你说说。”
左来安话落直接把电话往妻子耳边喊。
妻子转头,莫名的看着他,用口型问是谁。
左来安轻声说:“唐总,问女人来事儿的时候,该怎么做。”
妻子一脸错愕,唐总问女人来事儿的时候……
左来安妻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从电话那头传来冷漠的声音,立马急声应了句:“你好唐总。”
随后白了眼左来安,下回能给她点时间反应吗?
“唐总,女人那事儿挺麻烦的,有的一点不疼,来事儿跟平时没一点区别。但有可就遭罪了,有的女人来事儿疼晕过去都是有的。至于痛经的原因,这跟女人体质啊、饮食啊、生活规律与否等等都有关系。如果来事儿了不舒服的话,红糖水是最普遍最有效的缓解方法,如果身子冰凉的话,可以用暖袋热敷在小腹,情况严重的女人不能碰冷水啊,当然了,如果严重的女人,那还是躺着别动吧,反正每个月也就那么两三天。就
是量多的那一天两天会难受,我听会痛的朋友说,不是疼整个周期,一两天就会缓解,如果真挺严重,吃止痛药。”
左来安妻子说的挺详细的,但唐肆爵无法判断颜雪属于严重还是不严重,只把人当医生在询问和信任。
“她以前很健康,没有这样的问题。但今天好像很难受,脸色很难看,身子冰凉,还冒冷汗,一直捂着小腹,是疼吧。我应该怎么做,她才会好受一点?”唐肆爵问得特别真诚。
左来安妻子一边惊讶唐肆爵的语气,一边给出建议。
“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挺难受了,别让她碰凉水,喝凉水,多喝热水,最好是红糖水,嗯,唐总您要是不忙的话,可以用手帮她捂着小腹,男人阳刚可比女人的阴柔要好使多了,她身子冰凉的话,手上温度也不高,你可以代劳的。”
左来安妻子抬眼挑了眼左来安,心底暗说了句:请叫我雷锋。
左来安笑着坐在妻子身边,一手给扶着电话,一手搂着老婆肩膀,脑袋微微侧转,在她头上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