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宝浑身是血的等在急诊室门外。
姐夫被送进去好几个小时了,身边医生来了又去。
他一开始会抓住每一个路过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急切的,又惊又慌的追问姐夫的情况。
没有人给他一个可以安心的答案。
人们要么是摇头表示不知道,要么一把推开他:你想耽误我们抢救病人吗?还想不想要病人活命了?
钱家宝的身上除了一块块的青紫,手上额头上都有血口子,又是泥又是血看着怪吓人的。
可他感觉不到疼,他几乎是绝望的靠到墙上。
他宁愿躺在里面那个被抢救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无辜被牵连的姐夫;他宁可发生危险生死不知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有妻有子有老有小要照顾的姐夫……
钱家宝性子倔。家里的耕地被占用了,人们传的沸沸扬扬的土地补偿款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他找村长,找村支书……一家家挨门找上去。
先是被告知:不管有没有土地补偿款这回事,都是归村集体所有,与农户个人挨不上边。
钱家宝不明白,说好是分给自己家的土地,自己家耕种了十多年的土地,咋就突然间变的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呢?国家征地修公路是好事,如果按村干部的说法,土地是国家的,那么国家干啥还要给补偿款呢?补偿款是做啥用的,不就是给失去了土地地农民的补偿吗?
钱家宝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就问了:国家给出的补偿款。到底补偿地是谁?失去土地的人,难道就不在这个补偿的范围里?
没有人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问的多了,得到的就是白眼。跟着就是冷言冷语,然后他就被人家推出来,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钱家宝倔脾气上来,他死活要把这事搞个清楚。
找村长找支书不管用,他就去乡里找乡长。
每天早上天不亮,钱家宝怀里揣两块窝窝头就出门。家里的地绝大部分都被占用了,剩下的一点点抽空规整规整就没啥事了,他有的是时间。
他在乡镇府挨个部门问。
这的确是个敏感问题,那些人要么摆手说这事情不归他们管。一问三不知推的干干净净,要么就是领导开会去了、领导下乡去了、领导不在……反正是见不着人。
钱家宝的姐夫毛荣壮比小舅子多了点见识,两个男人一合计:人家这明摆着就是跟你磨,你是一靠种地吃饭的农民。你磨的过人家吗?
终究是毛荣壮一位退伍后、托关系进了乡里一个小部门上班的战友悄悄告诉他们:别找了,没用。国家是给了土地补偿款不假,补偿款年前就到帐了。市里到县里到乡里再到村里,可以说是层层剥皮。
看到那发育不良的玉米没用?膨膨松松看着老大一个,剥来剥去,到最后留在棒子上的,也没剩几粒有用的东西了。有的村多少给村民一些钱,有的村发下来一些东西,有的做的更绝的,就好比钱家宝他们村。干脆就一毛不拔。
“咱这地方穷啊。不但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当官地也舒坦不到哪儿去。这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上面哪个部门不想沾点油水?你们想告谁?村长、村支书?我这也就是私底下跟你露个底:上面没打点好,他们敢把这钱一把捂下来?谁能真给你们做这个主?算了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地……”
毛荣壮回去后又是失望又是生气,然而翻来覆去辗转了一个晚上,他一边叹气一边跟钱家宝商量:这事看着没了指望,算了,别往乡里跑了。前前后后路没少走。末了却是白费一番力气。村里别的人也不吭声。背后说起时都撺掇着要他出头,他们自己却做起缩头乌龟。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吃饭问题。家宝啊。你家剩下的那点地,可不够一家三口吃饭的,得赶紧想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