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四儿家的也真是心虚,她只看到自家男人倒在地上,却并不知道是生是死,都是听别人说的,搞错了也不是不可能,再看到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几乎抵得她男人大半年的工钱,而且一会儿到方大掌柜那里还能再结一个月的工钱,若自家男人真的没死,这钱可也不算少了。
于是虽仍是哭哭啼啼的,万四儿家的却是死死攒住了那两锭五两重的银子,裹在衣袖里,半是拖拉半是推攘地离开了,一出门看到姚氏还在门口指天骂地,被东家几个下人拦着,万四儿家的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心里记挂着自家男人到底是死是活,顾不上再跟姚氏闹一场,撒着腿儿就飞也似地往京兆府衙门跑,才到半道上,就看到两个酒楼伙计扶着她男人正往家走,头上裹了一圈儿白纱,隐隐见着血,但人果然是活生生的。
“你这死鬼哦,好端端地做什么烂事儿,差点儿把人活活吓死……”
万四儿家的扑进男人怀里就是一顿好捶,万四儿本来流了不少血,身子就虚,命大没被酒坛子砸死,倒差点儿让自家婆娘给捶得半死。
夫妻俩个回到家中,少不得又是一阵说道,待听到东家夫人让自己不用再去酒楼,万四儿这才急了,酒楼里活儿虽累,但是时不时是有打赏的,有时得的打赏比工钱还多,哪里肯放手,跳起来就拖家带口地去求方大掌柜了,很是烦了方大掌柜一阵,这自是后话了。
却说姚氏还在太液池旧宅门口叫骂时,方孝和已经在衙门挨了几十板子,打得他唉唉直叫唤,京兆尹大人判他赔了万四儿二十两银子做医药费、误工费,其实本来万四儿也要挨上几板子,毕竟他往饭菜里吐唾沫,这事儿也干得确实不占理,不过看在万四儿已经受伤不轻的份上,京兆尹大人也就网开一面,口头上训斥了一番就放了他。
方孝和身上没带半文钱,人暂时还被扣在京兆尹府,京兆尹大人就派了两个衙役通知方家拿钱来赎人,谁知衙役到了方家,却是大开了一回眼界。姚氏不在,出来主事的大少爷方煦,一听是来要钱的,马上就一脸为难,说什么家中钱财都在母亲手上,母亲现在不在,他也拿不出银子云云,然后一拍脑袋,又说什么二弟手上该有些私房银子,派人把二少爷方烈喊了来。
方烈是天生的守财奴性子,当即就哭起穷来,把外袍一脱,里面的贴身衣服,奴然是打了补丁的,把两个衙役看得眼都直了。
最后还是三方可柔哆哆嗦嗦地掏出了自己攒下的一点脂粉银子,数来数去,也只有七、八两,姚氏平时就克扣她和生母戚姨娘的月银,娘儿俩省来省去,这些年下来,也就省了这么多。
看到庶出的妹妹都掏出了脂粉银子了,两个做哥哥的没奈何,只得仿佛索妹般地,各自也抠出了一点碎银,最后一称,总共十七两八钱,还差二两二钱银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出,说是三个兄弟,不能只他们俩个拿银子出来,老三也该出一份。
可是三少爷方焘这会儿压根儿就不在家里,别看他年纪最小,却是个花花性子,自到了京,早就花红柳绿迷了眼,一天到晚只往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钻,今儿一早,他就偷了姚氏的两只金镯子,又去青楼里厮混去了。
方可柔实在是被两个哥哥给气到了,与他们再无话可说,直接跟戚姨娘去寻四妹怀柔讨钱,才要出门,正撞到四妹夫乔慕贤带着人,抬着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方孝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