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一脸福相的华灼正窝在自己的秀阁中,缝制一双鞋,男式的。
厚厚的皂底,便于跋山涉水,步步高升祥云纹做的鞋面,藏青色,不易脏,还耐磨,其实她不止想做这一双鞋,还想亲手缝制几件换洗衣裳,却又恐来不及,索性不如专心致志做好一双鞋。
“小姐,姑爷三日后才动身,赶做这双鞋也还来得及,你今儿晚上就别熬夜了。”七巧低声劝道。
自上元夜分开之后,碧玺就又往庄府走了一趟,没见到庄铮,只从观山口中得了信儿,知道了庄铮动身的日子。
“我晓得,七巧,帮我沏盏茶来。”
华灼自然知道如果不讲究精致,三日时间完全够她做完这双鞋,只是这是她第一次给庄铮做鞋,而且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所以她想把这双鞋做到最好,针脚要细密地缝,来回七道,才不会脱线,鞋面的绣纹更要精致无双。
七巧沏了茶来,见小姐仍是全神贯注,心里不由得又是想笑又是感慨,以前总觉得小姐对姑爷并不太在意,完全是为形势所逼,才与姑爷有所来往,现在看来,竟是她错了,小姐心里其实着紧着姑爷呢。
只是这一别,山高路远,音信难通,也难怪小姐要仔细做鞋。
小姐的一片心意,全在这双鞋中了,只盼着姑爷能体会,爱惜这双鞋才好。
正想着,忽听到门帘声响,七巧一回头,便见宫彩正向她招手,不由得笑骂道:“有话便说,鬼鬼祟祟做什么?”
宫彩嘻嘻一笑,跑了进来,看看小姐并不注意这边,才低声道:“方才我去寻六顺姐姐说话,恰见到门上有人来禀,说章五少爷来拜望夫人,我躲在门外听着,倒觉得这位少爷的心思全在小姐身上,三句便要问一句小姐安呢,嘻嘻……”
七巧一指点在她脑门上,道:“胡说什么,小姐已是订亲的人了,小心她恼了你,把你赶到外院做事去。”说碰上,语气一顿,又道,“章家与咱们荣安堂,也算是故交,他家老爷子,原是咱们曾老太爷的学生,只是多年不来往了,几年前在淮南府,恰巧又遇上了,因此便有了些书信往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如今咱们夫人到了京里,那位章五少爷恰巧也在京中访亲,过来拜望一下长辈,也是礼数之中,夫人未来之前,他可一次也没有来过太液池,人家是知礼守规的少爷,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其实章亦乐以前不是不想来找华灼,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华灼住在哪里,直到方氏入京,一举搞定了与庄家的婚事,风声传了出来,京里不少人私下都有议论,章亦乐这才打听到原来荣安堂在太液池有宅子,于是就兴冲冲地来了,目的当然是准备质问华灼为什么不给他写信,其实私下里也有问一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订亲了的意思,只是方氏当面,他那少爷性子一时半会儿发作不出来,可是情急之下,忍不住又要问,这才有了宫彩听到他三句便要问一声小姐安的事。
宫彩不知这位章五少爷的性子,只把七巧的话当了真,颇为惭愧地吐一吐舌头,道:“竟是我想错了,我还当他对小姐有什么心思,嘻……我瞧他可不如姑爷长得好看,也不如姑爷稳重……”
其实只以外表论,章亦乐小时候就是粉雕玉琢一般,长大了自然也不会差,只是他的少爷脾性重,人也孩子气,个头又不如庄铮高,年经也比庄铮略小一点,因此看上去自然就不如庄铮稳重,也没有那股子彬彬有礼的君子气度,现在的章亦乐,看上去仍像个孩子般浮躁不安。
七巧笑道:“哪能这般比较,姑爷自然是好的,章五少爷也是世家子弟,只是他在家年纪最小,也最是受宠,祖父溺爱,父亲宠着,兄长让着,人便也轻浮了些,但也不会做出违礼之事,你这张嘴,给我好好闭着,莫要与人乱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