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既开,歌舞助兴,一时间黄金台乐声隐隐,舞带飘飞,便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了,华灼看了林凤一眼,便随便寻了个借口悄悄退出了厅堂,来到黄金台后面,冷风迎面一吹,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大一会儿,林凤便跟了出来,见她立于栏杆之前,迎风而立,红裙扬起,仿佛随时要飞走一般,不由得怔怔出神,直到华灼侧过身来,看到她唤了一声“凤表姐””这才又回过神,露出柔柔的笑脸,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也不让丫环取件斗篷来,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说着,便要从自己身上解下斗篷给华灼拨上,但华灼却按住她的手,微微一摇头,道:“凤表姐不必如此,我不冷。””顿了一顿,又道,“方才多谢你了。””
林凤知道她心中防备,也不勉强,只是道:“好端端的,你招惹杨馨做什么,我原还想介绍你与她认识,她虽是落魄宗室女,但却很得七公主的喜欢,舞阳县主与她也交往甚多,惹她便等于惹了舞阳县主,七公主又最是护短的,我也只能帮你这一回,再多却是帮不了你了……”
华灼笑了笑,道:“你的好意,我省得……”并不解释她为什么要招惹杨馨,语气一转,却又问道,“方才,我比杨馨如何?””
林凤做势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笑道:“也不知怎的,你虽无艳绝之貌,但方才从厅外缓缓走来,竟是教人看着移不开眼,若不论其他”只凭这一点,杨馨不如你。”。
“那便成了。””华灼略松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庄静的要求她算是做到了,然后神色一肃,道,“凤表姐”我不知你为何数次相助,华灼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只是当年往事,不能装做毫无芥蒂,凤表姐但有所求”只管直言,但若只是纯粹交好,那就免提了。日后我再有难”也请凤表姐袖手旁观。””
她不想无限制地欠下林凤的人情,人情债不好还,更何况还是敌友难分,她故意把林凤引出来,就是隐隐觉得这人情越欠越大,若继续这样下去”将来如何能还,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做个了断。
林凤也收敛了笑意,目光柔柔地看着华灼半晌”这才轻叹一声,道:“好吧,我若不说明白,只怕你也难安心”我未料到,当年往事对荣安堂伤害竟如此之深,不然你小小年纪,又哪里能有这样深的防备之心。此处风大”那边有间可供休息的暖室,咱们到里头坐着说吧。”。
华灼一点头”对着林凤做了个先请的手势,林凤也不客气,当先向暖室走去,二人的丫头便在十步之外跟着,很有眼色的并不靠到近前,待两个女孩儿进了暖室,她们又各自守在门口。
暖室里铺了地毯,一脚踩上去,又软又暖和。
“当年往事,我想你们荣安堂知道的应该不多吧……”林凤坐下后,沉吟了片刻才道。
华灼眉尖一挑,道:“细节所知不多,但起因、经过、结果,却还是心中有数的。””
林凤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虽说身为子女,不应该言父母之过,但我们林家素来持身以正,错便是错,对便是对,此乃家风,所以我也不讳言,这件事我母亲确实有过,而我父亲当年未能阻止悲剧发生,心中也一直存着愧疚之念,引为平生恨事,因此自我懂事起,父亲便把当年的那桩事告诉于我,并时时告诫我要引以为戒。我之所以处处帮你,正是心存正念,以偿当年母亲之过,亦弥补父亲心中之傀,我对你好,都是出自本心,并无所求,全不图报。先前我不愿对你明言,实在是不想言父母之过,但若因此而惹得你心中生疑,反倒有违我的本心,所以今日我也就不讳言了,希望你不要再怀疑我的好意,也莫要再说什么让我袖手旁观之话,如此,反倒是负了我一片心。””
听她这一番话,华灼心中微震,也有五味翻腾之感,虽仍有疑心,但见林凤说话时神情肃穆,眼神直视于她,并无半点闪烁,显见是字字发于真心,一时间竟有此感慨起来,三姑母那样狠毒,怎么竟生出这般正直的女儿,这样看来,小寿宴上,镇南王世子替她解围,亦是出自对跳姑姑的愧疚,这父女二人,倒是禀性如出一辙。
但…她仍有不甘。
“既然令尊明明知道当年的真相,又为什么要迎娶三姑母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