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一夜的雨,渐渐止了。此时的东方,早已翻身马上。料峭的春风里,我倔强的挺直着身体,右手紧紧握着腰际的青龙剑,面上的笑容应该是镇定自若吧。
“保重。”干涩的声音从我几欲哽咽的喉咙发出,快点走吧,东方,我怕我坚持不住,我怕我会泪眼婆娑的拉住你的马缰,求你不要离开。可我,早已不是你的紫馥了。
他冲我微微点头,薄薄的泪水迷了眼,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听到他依然和煦温暖的声音,“珍重,草原的狼。”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乱了此时片刻的宁静,“报——”
我扭转身,“将军,我们在后方发现敌踪。”
心咯噔一下停住,昨夜,我又派出一小队人马沿原路返回,探查是否有伏敌。本想着若是没有,便立即撤退,这样虽然无功,却不至于损兵折将。可听到这个消息,唯一一点的侥幸也没了。那么,只有前进,这一条路了。想不到我的独立的第一战,竟如此艰险。
“东方大人。”身边的樊隆忽然跪在地上,“请先不要离开。如今大军深处险境,所以,请帮一下将军。樊隆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作为大汉的一份子,希望您能留下。”
“樊隆—”我斥道。有些恼他的自作主张,虽然很想东方留下,可,何苦让他身赴险境呢?他,还是走的好。
“东方,你走吧,我,”咬了咬干枯的唇,对他说道,“我能应付。”
他静静的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看着我,面上,云淡风轻的和煦,仿佛此时他只是在这早春的风里踏青,四围的凶险都与他无关,只是他身下的马不安的轻轻挪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身旁的一个士兵,“给它喂点草吧。”说完便自顾自的向我的将军帐走去。
看着他大步的往前走,我一下急了,紧紧的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在他身后嚷道,“东方,你给我回去,哪里来的哪里去。”
就快走到军帐时,他忽然转过身,我陡然刹住步子,正迎上他一脸的笑,有些顽皮,有些无赖,久违的笑,那个很久以前的东方才会有的笑,这样的笑,忽然让我想起那个追闹嘻笑的东方,一阵的窒息,整个人呆呆的立着,傻傻的张大了眼睛,呼吸,有些困难,“傻丫头,想要我留下,只要对我说一声,就行了。”
他在我耳际轻声说着,声音低的只有我能听到。东方,这样的东方,让我想要拥住不放。只是,这是,幻觉吗?
“将军,将军,进去吧。”猛然醒转,守在帐外的兵士正掀开帐帘等我进去。而东方,早已没事人似的坐在案几前的软垫上看起地图来。我对身后的樊隆说,“你去巡一下军营,加强防守,让兄弟们不要懈怠。”
“是,将军。”樊隆躬身拱手行礼,说完便转身离开。
“樊隆,”我叫住他,他扭过头看着我,“刚才,对不起。”
身后的军帐放下,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便只有我和他了。此时的东方,正锁着眉,低着头,认真的研究着地图。静静的望着他,若是时间在这一刻停住,就好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抬头问我。
缓缓走近,坐在他对面,“原路返回肯定不行,直接进入混邪王和休屠王的领地也不行,那里肯定有重兵等着我们。现今,只有走一条他们想不到的路。”
“呵呵,不愧是骠骑将军,聪明。”东方说笑着,竟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诧异他的举动,触电般的躲开,只是因为此时的我,正在用自己最后的尊严武装着自己,一身的戒备。东方,不要忽然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我怕自己脆弱的坚强瞬间崩塌。
他见我偏过头躲开,尴尬的缩了手,指着地图的一角,说道,“你看这里。”
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可,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却再也离不开,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失了小指的手。
“我们只要涉过狐奴水,穿越焉之山,便可以绕到休屠王部。他此时恐怕早已把部队调到我们去他部族的必经之处了,绝对料不到我们会出现在他的后方。只是,这段路途,异常艰难,你,”
他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是始终盯着地图,不停的说着他的想法。
“我的兄弟们,都拥有可以日行千里的马匹,他们,也是草原的狼。”
“焉之山的东南面,有五个小部落,都已归附匈奴。”
“那么,我会让他们归附我大汉的。”
“我拭目以待。”东方长长的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将军,出发前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我冲他点点头,目送他出帐。东方,手上的伤好了吗?还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