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大奶奶一走,这屋子里小姑娘们便叽叽喳喳朝岫烟追问个不停。贾家自认家规还算严谨,尤其是对女孩子教导,老太太就喜欢文文静静,知书达理,三春并黛玉、宝钗等,只史湘云性子脱跳些。
探春拍着自己胸脯顺气儿:“我今儿才算见了世面,原来世间还有这样女子!小气还其次,要命是心胸狭隘,我瞧她对邢姐姐就没安什么好心,这种人还是远远避着才好。”
从内室钻出来贾宝玉忙附和:“三妹妹说出了我心声,我瞧过那位榜眼杨有志,也算是英俊洒脱一类谪仙人,可惜,谁能想到他会娶这么个夜叉呢?依着我想法,一定是这个井大奶奶当年见杨榜眼前途无量,所以才仗着娘家权势强求婚事。”
贾宝玉先是为杨姨娘薇儿不忿,现又为杨有志打抱不平,好像受委屈不是别人,倒成了他一般。岫烟哭笑不得:“你这是哪门子猜测,当年杨有志为了娶井大奶奶,可没少花心思。井家姑苏也是大户人家,杨有志一个穷小子,能做县太爷女婿,难道还委屈了不成?宝兄弟看人不能只瞧表面,自古人心叵测,你瞧井大奶奶似愚拙,其实心底单纯善良紧。”
显然,邢岫烟话不能叫贾宝玉完全信服,尤其是门帘后偷偷瞥见了杨家姨娘容颜之后,贾宝玉私心以为,井大奶奶就是书中说悍妇,杨有志及薇儿便是一对苦命鸳鸯,想要双宿双栖,中间却总是隔着艰难险阻。
就像他与林妹妹似,就像他和邢姐姐一般。
贾宝玉再看邢岫烟时候,眼里是浓浓痴情。岫烟微微一怔,继而装作浑然不觉样子。转头与王熙凤闲话起了家常。
史湘云滴溜溜大眼睛贾宝玉和邢岫烟之间来回挪动,嘴角勾起诡笑:“爱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邢家大姐姐?”
史湘云神不知鬼不觉凑到了贾宝玉身边,冷不丁道出这么一句,叫贾宝玉心肝一颤,等回过神来想明白史湘云说什么时候,宝玉忙板着脸轻斥道:“你怎么也和那些小厮似,胡乱讲这些没有影子谗言。”
史湘云小肩膀一耸。口中轻哼:“就怕未必是什么谗言,难道爱哥哥你自己没察觉到?你看邢家大姐姐眼神都带着不寻常。”
宝玉心中有鬼,一面瞪史湘云,一面去偷瞄邢岫烟。他见邢家大姐姐和凤姐姐聊正欢,并未往这边关注,不知为什么,心头就冒出一股子失落之意。
史湘云嘿嘿一笑:“还说我猜不是,若你没那样心思,怎么总偷偷瞄着邢大姐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姊妹之中。能与宝姐姐相提并论,也就是她而已。”
贾宝玉垂着头。心里有些闷:“只怕邢大姐姐从来都把我当兄弟般看待而已。”
“你不说,她哪里知道爱哥哥心意。”史湘云抚掌叹道:“也罢,我便送佛送到西,帮你去说和说和。”
贾宝玉又惊又喜,拉着史湘云不放:“云妹妹过真没骗我?”
史湘云信心满满,只叫宝玉等着自己好消息。从王熙凤府上回程时,湘云挤开了李琦。一定要和邢、林二人同车。黛玉捏着湘云脸颊上白白嫩嫩软肉笑道:“你这小妮子,肯定又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