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是那种骨子里要强人,宋家明显来意不善,可她面儿上还是客客气气接下了请帖,不但接了帖子,亲自将宋家四个女人送出二门,临走前每人送了一个沉甸甸小荷包,乐那四个管事娘子几乎合不拢嘴,出门脚步也愈发轻飘飘。
岫烟不动声色回了内院,一进屋就见母亲卢氏哄着福哥儿,临窗大炕上满是各色玩偶,福哥儿两手抓着个活灵活现丝绸兔子,肥嘟嘟白屁股下面还压着个可怜巴巴小老虎。那小肉丸子一见亲姐姐进门,咧开小嘴,露出上下四个白亮亮小门牙就开始冲岫烟笑,“啪”一松手,小兔子应声而落,再瞧他,白鹤亮翅似扎着两条短胳膊要岫烟抱。
福哥儿头发特别软,像刚出生小鸭子绒毛,岫烟坐过去轻轻一抚:“你这皮实小子,怎么还不午睡去?”
美莲和美樱忙过来要拾炕上零七碎八东西,卢氏却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们娘三一起说说话儿。”
福哥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卢氏话音一落,他便郑重点点头,还很矜持将浑身是肉小腰板直了直,两条小短腿很惬意准备盘一起。可惜小肉丸子高估了自己实力,他才摆好造型,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会事儿时,就看他大头一沉,小脚挣扎了两下,就狠狠朝后栽了下去。
也幸好岫烟手疾眼,再加上炕上原就铺了许多垫子,没叫福哥儿甩狠了。
小家伙一见妈妈和姐姐看自己脸色都带着几分不善,便装模作样打起了哈欠,脑袋一点一点往卢氏怀里扎。卢氏笑骂道:“这个小东西,怪有眼色。”
虽然天渐转热,但岫烟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仍旧扯了条单薄小毯子盖福哥儿身上。
屋子里可算清净了下来。卢氏便问:“宋家是什么意思?”
岫烟淡淡一笑,不慌不忙从袖口里将宋大奶奶给自己帖子递给了卢氏。卢氏皱着眉头:“夙玉?怎么像个男孩名字?”
“没什么奇怪,有人家为了怕儿女养不活,便起些贱名,或者自小充做男孩儿教养,我想这个高夙玉应该很得父母宠爱。”
卢氏沉吟半晌,将帖子往炕上随意一扔:“我正愁没机会和宋夫人见见呢,她既然邀。咱们就去,不但要去,还要体面去,叫宋家知道知道咱们家‘诚意’。”
卢氏心里想要干什么,就没有办不到。次日,邢家就暗地里将京城八大绸缎庄成衣局掌柜请来了凤尾胡同,几家金楼挖空了心思将镇馆之宝送来给卢氏挨个挑拣。
岫烟也没闲着,她悄悄叫人打听这位高夙玉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不到半日功夫,管家就打探清清楚楚。原来这位宋夫人娘家十分煊赫,宋晨二哥娶便是高家一位表妹。高夙玉父亲是宋夫人堂弟。关系倒也不远,只是这位堂弟苦读了十几年。却只考了个秀才功名,不被家族重视。他倒是生养了个不俗女儿,就是这位高夙玉。说此女少有才名,样貌虽然只是清秀,但文章写极好,老家登门求取士子不知多少。
高夙玉父亲觉得女儿不该埋没老家,遂给宋夫人写了书信。希望宋夫人能提携提携侄女,给夙玉京城寻个显贵婆家,也不枉他费心力养育了女儿一场。
岫烟听完管家话。微微一笑:“这位高小姐平时做何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