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抱了一支鲜凤梨进了秋爽斋,正拾桌案翠墨见了,不由得心中一喜:“从哪里弄来?这个时候吃凤梨,可是个稀罕物!”
侍书抿嘴一笑:“是琏二奶奶才打发人送来一筐,老太太叫每位姑娘过去另一只,你才服侍姑娘练字,我正好得闲,就跑了这一趟。”
翠墨自然感激不,侍书是探春身边大丫鬟,往日这种跑腿事儿无非就是小丫鬟们干,可每次去老太太正院取东西,侍书与翠墨又不敢等闲视之,所以这事儿也就归了翠墨身上。外面虽然早停了雪,但也是寒气逼人,大家都愿意屋子里呆着,谁喜欢往外跑?现见侍书这样体谅自己,翠墨焉有不欢喜道理?
她忙从侍书手里接过东西,那凤梨个头着实不小,沉甸甸还有些砸手,翠墨不禁咋舌:“琏二奶奶可真是出手阔绰,我听外面采买说,这样大这样好凤梨,便是丰时候也值不少钱,何况现吃它还很稀罕!怎么也值一两银子一个了吧?”
侍书笑着啐道:“你当咱们琏二奶奶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曾听那些婆子说?现如今琏二爷官路是越发好,琏二奶奶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琏二爷也不知哪里来那些银子,听说如今正打算凤尾胡同买个大宅子呢!”
翠墨是吃惊:“我听大奶奶丫鬟素云说。琏二奶奶现住着那宅院也不小,他们一家才三口人,纵然加上一个平儿,那也没几个人口,那样大宅子竟也容纳不下?”翠墨低头看了看手里凤梨,若有所思叹息道:“哎。自从琏二奶奶走后,咱们园子里日子也不甚好过。远不说,就说这吃,上次送果子给咱们秋爽斋,还是七八天前事儿。采买只说如今天冷,鲜果子不好买,可我那日去小厨房柳嫂子那里,分明瞧见几个婆子坐灶火旁边剥桔子,满地瓜子皮儿。”
侍书忙伸手捂住了翠墨嘴,眼睛往内室里偷瞄,见内中毫无动静。这才轻骂道:“你也没个成算,这种话也是胡乱说?”
翠墨一脸不解,她拉开侍书手,只连连追问:“好姐姐,我究竟哪里不对,你告诉我,免得我将来做错了事儿却不自知。”
侍书就将翠墨拉到多宝阁前,背对着内室房门,压低嗓音,偷偷道:“你还没瞧出来?姑娘近来郁郁寡欢!”
翠墨精神一震。忙道:“怎么没瞧出来?可我以为那是因为宫里面给三公主陪嫁事儿搅黄了,所以咱们姑娘才”
侍书单指戳了戳翠墨额头,“呆子,咱们姑娘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去做小,现宫里没了风声,姑娘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闷闷不乐?”
“那?”
“还不是前一阵子分管园子闹?当时姑娘想好。以为大家都得了好处,该加倍小心伺候园子里主子们,可谁知那些婆子不是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奶奶是个不管事儿,宝姑娘又因为待嫁早搬了出去。你满眼瞧瞧,园子里还住着谁?我前儿撞见云姑娘丫头翠缕和袭人说悄悄话,正抱怨咱们姑娘多管了闲事,叫大家都没得好处得呢!”
翠墨气得跺脚:“这个翠缕,怎么可以这样胡言乱语,瞧我不去撕了她那张嘴去!”
侍书赶忙抓住翠墨胳膊:“你好没趣一个人!揪住了翠缕又如何?她不承认,反而叫咱们姑娘云姑娘姑娘面前没脸,要我说,等找个机会,咱们暗暗叫翠缕吃个哑巴亏就是,何必兴师动众?”
翠墨恶狠狠咒骂不断:“话虽这样说,但我究竟心里不平。三姑娘是为了谁?还不是大家多得点便宜!”翠墨还要说,忽然眼神呆滞,嘴角微翕,焦雷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