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晋王威武2

上书房里,皇帝状若淡定地作着画,贺相进来,焦急地看着皇帝:“皇上,晋王回京了。”

皇上眼皮都没抬,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所以,穆清瑶没杀得成?”

贺相眼眸低垂,掩去目中的怒意,淡然道:“回皇上,确实如此,晋王正好赶到,救下了世子妃。”

“贺相,你好象忘了,朕已经褫夺了她的封号,她现在,又是一介低贱的商女。”皇帝微抬眸,目光阴冷。

“是,皇上,臣口误,不过,穆清瑶乃北辽长公主之女,只要她肯回北辽,一个二品郡主是跑不了的。”贺相温和地说道。

皇帝气得将笔一掷,怒道:“贺初年,你是来跟朕唱对头戏的吧,朕就知道,你对殷紫茹还念念不忘,余情未了,好啊,现在她的旧情人回来了,有你什么事吗?你就靠边站吧,都几十年了,还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有意思么?”

皇帝在贺相面前,连斯文优雅也懒得装了,满口粗话。

贺相眼眸越发沉冷,神情却还是淡定优雅:“皇上,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皇帝见他眉宇间蕴着几丝不耐,咕哝道:“初年,朕也不是故意的,事情过了这么些年,你也该清醒了,殷紫茹那种女人,眼里只有利益,当初,也只有晋王才有能力助她一臂之力,你算什么呀?一介书生,若不是朕看中你,连上书房也进不了,更认识不了她这个北辽的长公主。”

说了不提,又还拿软刀子刺人,贺相的眉头皱得更紧,微抬眼,眸光冷厉如刀:“臣情愿只是个秀才,一辈子也没进过上书房。”

皇上听得一滞,目中泛红:“初年,是朕错了,朕说错了话,朕这几天心烦意乱,浮躁得很,你说,晋王他回来做什么?跟朕夺江山吗?”

贺相冷着脸默然。

皇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初年,你是朕的左膀友臂,朕这辈子最信任的就是你,你说,晋王不听召令回京,朕该如何对待?”

贺初年冷笑:“晋王又几时听过召令?”

皇帝被他再次顶回来,脸色更黑,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初年,要不,你去替朕召他进宫,朕不能太被动,朕要跟他好好谈谈。”

皇帝知道晋王肯定会进宫跟自己理论,但晋王大大方方的闯进宫来,与自己派人去宣进宫来,意义上是不一样的,总不能让臣子们都认为,自己是害怕晋王的吧。

“来不及了,臣想,此刻晋王应该进了紫禁城,很快就要进得胜门了。”贺相平静地回道。

“该死的,他非要这么嚣张狂妄么?还是不可一世的样子。”皇帝骂骂咧咧地,也不管贺相,径直就往外走。

李德才忙跟上,回头乞求地看了贺相一眼:“相爷,您不跟着?”

贺相唇角扯了扯,默然跟上。

皇帝一出乾清宫,就直接往慈宁宫走。

刚走到慈宁宫的长廊里,正好晋王从另一侧也来了,皇帝粗粗扫了一眼,还好,他只带了几个随从,并没有带兵进来,心下稍安,脸上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二弟,二弟,想死大哥了。”热情的样子让跟在他身后的贺相听着恶心。

晋王自然也看见了皇帝,他进宫来,首先没去拜见皇帝,而是去见太后,这是没有规矩的,外臣回京,首先要向皇帝复命,见太后算是私事,可见晋王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真的很想念臣弟么?”晋王似笑非笑,眼底却冰冷一片,没有半点感情。

“当然,当然,这些年,二弟你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替大锦守住江山,是大锦的大功臣,朕自然想你,回来正好,朕要大大的封赏。”态度如此一恭,皇帝却没有办法,嘴角扯了扯道。

“不必了,皇上不拆散臣的有,不杀臣的亲人臣就感激不尽了。”晋王冷笑一声,再也不多看皇帝一眼,率先而去。

将皇帝冷落在一旁不说,臣子越君而上,实在无礼之极,皇帝素来看重礼仪,架子素来端得大……

李德才不由得出了好一身冷汗。可皇帝并没象往常那样发火,只是狠狠地瞪了晋王的背影一眼,跟在后面。

晋王象是没发现皇帝在后面,径直的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后看着担架上的穆清瑶,眼泪就来了,指着她骂:“你这个小躁蛋的,安的什么心啊,非把自个弄成这样才肯罢休!”

从刑场上一下来,穆清瑶憋在心里的那个劲头就松了,劲头一松,到底还是有些撑不住,由着人将她抬着,这会子被推醒,听见太后骂,才感觉身上的伤口着实疼得厉害。

怎么直接就来了慈宁宫,晋王没去找皇帝算帐么?

穆清瑶有点失望。

“皇祖母,瑶儿好疼。”知道太后肯定能看穿自己的用意,站在太后的立场,当然不希望皇帝与晋王两个起冲突,都是她的儿子呢,肯定不同意自己的作法。

“还真下得手去?是皇后干的?”太后心疼地瞧着她一身的鞭上,颤声道。

来人,来人,快送世子妃去医治。”太后哪里还舍得责怪,先治好了伤再说。

“太后,母妃呢?”穆清瑶想起王妃被太后幽禁了,好些天没见,着实有点担心。

“瑶儿,娘在这里,难为你了。”王妃自太后身侧闪出,脸上带着羞惭与愧疚,穆清瑶知道,王妃是为了那些日子对她的所作所为而不好意思呢。

穆清瑶眼圈也红了,清醒过来的王妃还是一如际往的疼爱自己,看她那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在乎了。

“娘,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穆清瑶由衷地说道:“瑶儿……对您不敬,还请娘责罚。”

“傻孩子,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娘怎么会怪你?是娘有错,若不是娘太过在乎子嗣,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去,那种迷药,就是对着人的心病来下的,所以,娘自个也有责任。”王妃愧疚道。

就象是某种致幻药,能放大人内心的企盼与,更把能让变为执着的恶念,也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妃只有夜笑离这么一个儿子,一身精力全都耗在了夜笑离身上,想孙子也是常情,再加上穆清瑶身患宫寒之症,自然是有些担忧的,药物一激,做事就不受控制了。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错了,莫非瑶儿还要罚你一顿不成?快进去治伤才是正紧。”太后瞪了王妃一眼,真是拎不清轻重,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么?

“禀太后,晋王见进。”小太监高声唱诺。

“他真的来了?”太后惊喜地朝殿外走去,才走两步,又顿住,怒道:“不听宣召,他怎么能回京城?让晋王进来。”

晋王龙行虎步地走进慈宁宫,殿中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念泪怒视着他。

“母后。”晋王单膝跪地。

四十多岁的儿子,硬朗却不失儒雅,帅气又沉稳,威严又不失亲和,太后刚硬起来的心立即又软了,捧住晋王的头:“抬起头来,让母后瞧瞧,可是瘦了?”

晋王眼圈也红红的:“母后,儿子没瘦,您瘦了。”

太后的泪就再也止不住往下掉,这才是她的心肝宝贝啊,她最疼的小儿子,可是,却因为要成全自己的心意,远走边关二十年,丢下妻儿,宁愿忍受北疆的苦寒……

“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太后拉起晋王的手,声音哽噎。

“母后,您瞧儿子是不是更俊了?”晋王笑道。

太后一拍他的手:“一把年纪了,还象个毛头小子,大男人的,俊不俊的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母后喜欢更俊的儿子嘛,您看,这些年在北边,儿子愣是没晒黑呢。”

其实是怕太后心疼他在外头吃太多苦。

太后怎么会听不懂,苦寒之地,就算不晒太阳,那风也是小刀子一样在脸上割,只是儿子是个怪物,怎么吹,怎么晒,也还是白晰如玉,这点随自己。

太后自豪地拍拍晋王的手,招呼安嬷嬷上点心。

皇帝随着晋王前后脚进的殿,可太后愣当没瞧见,自顾自地与晋王叙旧,当他不存在一样,皇帝的脸讪讪的,扯开笑脸:“母后,您这两日身子可利索了。”

“离死没多远了,你少在哀家跟前晃,哀家还能多活几天。”太后没好气地说道。

同样是儿子,晋王就是太后的心头宝,而自己呢?

皇帝心里涩涩的难受,可是,只能忍着,晋王还只有太后能降得服,他还要依靠太后呢。

“母后,儿臣那儿媳妇呢?”晋王坐下,喝了一口茶后问道。

“当然是送进后殿请太医来医治了。”太后道。

“母后,这个孙儿媳,当初可是您同意阿离娶的?”晋王问道。

“自然,三媒六聘,礼数周正得很,阿离那孩子眼光高得很,一般的女子又瞧不上,好不容易碰到个中意的,哀家能不给他好好张罗么?”太后生怕晋王不喜欢穆清瑶这个儿媳,忙道。

“也就是说,她是皇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晋王妃正正经经的世子妃,那请问皇帝,你下旨斩杀臣的儿媳时,可有知会过臣弟一声?她究竟犯了何罪,皇帝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晋王脸色一冷,突然就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一旁正喝茶的皇帝。

有臣子用这种口气对皇帝说话的么?

太后也没想到,晋王会在慈宁宫,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向皇帝发难,以晋王的孝顺,以往两兄弟在外头闹得再凶,到自个跟前来,装也要装得和和睦睦的,以免自个担心,而现在……

“晋王,朕是皇帝,你这是什么态度?”有太后在,皇帝的腰杆子硬多了。

“就是质问你的态度。”晋王半点也没被皇帝故意拿起的架子震摄,冷冷道。

皇帝“……你……朕看在母后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可我要与你计较,我再问一便,我的儿媳,究竟犯了什么罪,皇帝要叛她腰斩之刑!”晋王却站了起来,垂眸逼视着皇帝。

那神情,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而皇帝才是被他质询的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