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护樱桃蕊,寒翻蛱蝶翎。东风吹绿渐冥冥,不信一生憔悴,伴啼莺。回首素影飘残月,香丝拂绮棂。百花迢递玉钗声,索向绿窗寻梦,寄余生。
——纳兰容若《南歌子》
因着办喜事,明珠府上却正是热闹到了极处。他以首辅之尊,圣眷方浓,府上宾客自是流水介涌来。连索额图亦亲自上门来道贺,他不比旁人,明珠虽是避客,却也避不过他去,亲自迎出滴水檐下。宾主坐下说了几句闲话,索额图又将容若夸奖了一番,道:“公子文武双全,甚得皇上器重,日后必是鹏程万里。”明珠与他素来有些心病,只不过打着哈哈,颇为谦逊了几句,又道:“小儿夫妇此时进宫谢恩去了,不然怎么样也得命小儿前来给索相磕头,以谢索相素来的照拂。”
纳兰与新妇芸初入宫去谢恩,至了宫门口,纳兰候旨见驾,芸初则入后宫去面见佟贵妃。佟贵妃因为是皇帝赐婚,而明珠又是朝中重臣,所以倒是格外客气,特意命惠嫔与琳琅都来相见。芸初知琳琅新晋了良贵人,所以一见面便插烛似的拜下去:“芸初给惠主子、良主子请安。”
佟贵妃忙道:“快起来。”惠嫔满脸春风,亲手搀了她起来,紧紧执了她的手笑道:“你如今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再说了,咱们如今是一家人。”
佟贵妃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我特意叫她们来陪你,就因为你们是亲戚,是一家人,不要生分才好。”接着又命人赐座。芸初再三地不肯,最后方斜着身子坐下。佟贵妃问:“你们老太太、太太都还好吗?”芸初忙站起来,请了个安方道:“谢主子垂问,老太太、太太都安好,今日奴才进宫来,还特意嘱咐奴才,要奴才替她们向贵妃主子还有宫里列位主子请安。”
佟贵妃点点头:“烦老人家惦记,我还是今年春上,命妇入宫朝贺时见着过,她老人家身子骨倒是极硬朗的。”芸初又请了个安:“都是托赖主子洪福。”佟贵妃笑道:“你们太太倒是常常入宫来,我们也是常常见着的。日后你也要常来,你可既是惠嫔的娘家人,又是良贵人的娘家人。”芸初笑道:“主子恩典能让奴才常常进宫来,给列位主子请安,那就是奴才的福分了。”
略坐了一坐,佟贵妃便道:“你且去她们两个宫里坐坐,说两句体己话。”芸初知佟贵妃署理后宫,琐事极多,亦是不敢久留,便磕头谢恩了出来,先随惠嫔回她的宫中去。
惠嫔待她倒是格外亲热,坐着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又赐了茶点,最后芸初告辞,又赏了诸多东西。芸初从她宫中出来,又往储秀宫去见琳琅。
待到了储秀宫里,锦秋笑吟吟迎上来,请了个双安。芸初原曾在乾清宫当差,与锦秋是旧识,更因是琳琅面前的宫女,不敢怠慢,连忙搀住了不让行礼,见着锦秋的穿戴神色,已经觉得不凡。待进了屋子,只见琳琅已经换了家常六合长春宫缎夹衣,头上亦只是白玉攒珠扁方,不过疏疏几点珠翠。见芸初磕下头去,忙亲手搀起来,一直拉着她的手,必要让她到炕上坐。芸初诚惶诚恐:“奴才不敢。”琳琅心中酸楚,勉强笑道:“当日咱们怎么好来着,如今你好容易来看我,咱们别拘那些虚礼,坐着好生说说话。”
芸初见她执意如此,只得谢恩后陪她坐下。一时碧落斟上茶来,她原是当过上差的人,只尝了一口,便知是今春杭州新贡的雨前龙井。这茶少产珍贵,每年进贡的不过区区数十斤,向例宫里除了太皇太后、太后、皇帝赏用之外,后宫之中罕少能得蒙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