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颂眉梢一挑,往靳桥的方向看了眼,明明都是搬砖,但靳桥看起来明显轻松些,表情没什么松动,从阴影里走到阳光里,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箔。
“大叔,怎么说?”
师傅一副津津乐道的表情,就等着秋颂问出口后将那天发生的事。
“小靳当时才高考完,孤零零地一个人出来挣钱,这种事儿不新鲜,很多小年轻都会趁着暑假来跑跑工地,有些是家里真的缺钱,有些就是过来体验生活的。跟小靳一起来的学生也有很多,但小靳的话最少,好像跟谁都不怎么亲近,整天独来独往,干活也不跟人打配合。”
秋颂点头,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来。
“年轻人的气性都比较大,有几个学生看不惯小靳的性格,带头在工地上闹事儿,当时如果不是我跟其他两个人拦住他们,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秋颂厌恶地皱紧了眉头,恨不得回到那个夏天,狠狠给那几个男的几拳。
“因为那几个小年轻有点关系,平常来工地上本来也不做什么正事,所以€€€€”
“所以所有责任都落在了靳桥头上?”
师傅点了点头,“没错,谁让小靳没什么背景,平常又不会说好话哄人高兴呢,当时总负责人就要给小靳结钱让他走,没想到这时候刚好到了一批钢材,小靳就扫了一眼,就说参数不对。”
他越说越兴奋,好像又回到了当时那个现场。
“当时没人相信啊,他不过是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毛头小子,看起来青涩又内敛,不会与人相处,一天下来说话恐怕不会超过十句。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大家都觉得他在危言耸听。”
“但现在回想起来,小靳的确是能成大事的人啊,那么小的一个小伙几哦,居然真的将负责人说动了。他说,‘再过两天就是工程质检,这种钢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绝对经不起查验。资质不达标,取消项目事小,如果因此造成人员伤亡,你们谁都脱不开干系。’”师傅啧啧称道,“这小伙几虽然年纪小,不过说起话来就是让人信服。负责人还是怕了,忙让人拿着货对比,还真让小靳说中了,一点没差!”
秋颂会心地笑了笑,尽管没有在现场,但光是听起来,他都与有荣焉。
他看向外面正在垒砖的靳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包裹,靳桥周围晕出光亮,看着暖暖的。
“靳桥,不止两车了吧?”
青年清朗的声音打破午间浮躁,他笑着走进太阳下,靠近那一簇温暖。
秋颂将建筑外的那一小山的砖搬完后,已经将近六点。远处天边烧出一片晚霞,晚风也变得轻柔。
秋颂拿着头一次用汗水换来的三百块钱,感觉沉甸甸的,他跟靳桥离开工地的时候,秋颂给工人师傅们订的餐饭也刚好到了。
靳桥偏头看向他,“订餐的费用远远超过你今天挣的钱了吧?”
秋颂将脱下来的衬衫外套搭在肩上,晃了晃手里的三张票子,眼里的得瑟都快溢出来了,“你以为这只是三百块钱?大错特错,这上面泼洒着我跟你的汗水,它是你关心我的象征,也是你跟我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
他眼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在某个瞬间,秋颂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至少有一刻的功夫,靳桥也望进了他的眼里。
最终秋颂用那三百块给靳桥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狗手办,就因为那背上写着一个秋字,他还说这狗长得跟他有点像。其实并不像的,只是秋颂想要为这份礼物赋予一些特别的东西。
秋颂用这份礼物换靳桥陪自己过一个生日,他满心欢喜地在餐厅里等待,直到店里的人越来越少,服务员也过来小声提醒餐厅要关门了。
这个时候秋颂才反应过来,他被看起来绝不可能爽约的靳桥放了鸽子。
即便是在梦里,秋颂也气得不行,曾经没有发出去的牢骚,在梦里也被堵住了嗓子,他猛然睁开眼睛,入眼是清风吹拂的窗帘,一片清新的绿色。
脑子清醒了不少,不过身上还是有些无力,秋颂正要起来,手背却突然碰触到旁边,当察觉到身后有人时,秋颂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昨晚的一些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在电梯里遇到的男人。
难不成这男的尾随自己进了房间?想到这里,他一阵恶心。
愤怒直冲天灵盖,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动了,秋颂攒足了劲儿挥出去一拳。
“老子也是你他妈敢睡的?!”他怒声呵斥。
拳头放下,面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靳桥迷茫地看着他,被重重打击过的鼻子尽管是真的,但也不堪袭击流下鼻血,他仓促地抬起头,鼻血顺着指缝滴落。
在秋颂愣神的功夫里,靳桥还不忘解释:“我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秋颂看着那横流的鼻血,手忙脚乱地帮他接着,然后拽着人冲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