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温楚淮还没从痛楚中睁开眼,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咔嚓”几声。
傅知越抽身离开,那快门声更是围着他响个不停。
“温教授,”等到傅知越终于拍够了,他拧过温楚淮的下巴,语气轻柔,“您应该也不希望其他人看到您如今的这副样子。那今天跟您说的合作,还希望温教授……慎重考虑。”
傅知越说完就走了,穿上衣服,将一室狼藉都抛在身后。
其实如果他的手能再往上一点,就能触摸到温楚淮的侧脸,能感受到那温度高的灼人。
温楚淮如今的身子,根本耐不住他这么折腾。
温楚淮潜意识里还是洁癖,脏污的被褥怎么也不肯近身,就这么昏昏沉沉了一晚,有意识的时候掌心烧的滚烫,身上的皮肤却是冰凉的。
胃里、身后,和骨缝里因为烧热泛起的酸痛,每一处都在磨搓温楚淮的神经。
偏偏落在客厅的手机开始疯狂响铃,撕碎了温楚淮好不容易才有的片刻平静。
担心是医院里打来的电话,温楚淮还是下了床。
家里除了他没有别人,温楚淮仍旧挺直腰杆,在走到沙发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奶奶”两个字时,终于忍不住抵住了骤然刺痛的胃,弓下腰。
惨白的顶灯将白衬衫上一夜荒唐的痕迹反射得如此刺眼。
“楚淮,我听你爸说,你把他拉黑了,怎么回事?”
第9章 狭路相逢
老人说话的语调黏黏糊糊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含糊,上来就单刀直入,如果不是隔着一根电缆,那指头可能就要戳到温楚淮脸上。
温楚淮闭了闭眼睛,“他问我要钱赌博,我没给。”
至于没给之后,温宏胜诅咒他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温楚淮没说。
另一头的老人静了静,语气有些古怪,“那你怎么不给的?”
“他赌博,我给钱?”
“不是的,你爸他跟我讲了,这是他朋友推荐的一个理财,说是肯定能赚到钱……”
“他每次都是这么说的。”温楚淮打断她,“他每次的理由都是‘他有梦想’,实际上呢?哪一次不是赔的倾家荡产?从小到大他管过我?管过这个家?”
“那也不是这么说的,有梦想是好事……”老人被温楚淮说得有些心虚,但又忍不住维护自己的宝贝儿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他把你养这么大,还供你读到博士后,你现在也是该回报他的时候了……”
老人说着说着,可能把自己说服了,声音也高了八度,“人家隔壁的小孩,每个月都把自己的收入交给父母,你也应该跟人家学学。”
“供我到博士后?”温楚淮想笑,终究还是被分不清哪里猛地冒出来的一阵刺痛打断了,敛了笑意,“拿什么供的?需要我把这么多年的银行流水拉出来给你看吗?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供过我一分钱?”
“……”
“他何止是没供过一分钱啊,我人生每一次重要的节点€€€€高三、考研、考博、毕业论文、医师资格考试……每一次,”温楚淮一字一顿,“他都准时地出来闹事,打人。别说供我,他甚至是在克我。”
电话那头陷入诡异地沉默。
半晌老人仍是不死心地开口,“那……他好歹也是你爸,没有他哪来的你?你都是他生的,你的命都是他给你的。”
说起这套赋命论,老人又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清了清嗓子开始教训温楚淮,“做人要有良心,要孝顺父母,不能忤逆的。再说了,我都听人家说了,你们这些大学老师,一个项目都几百万几千万的,你给你爸转点怎么了?那是你亲爸!”
如果不是温楚淮实在难受,他或许还能和另一头的老人掰扯掰扯。
可此刻的温楚淮只能冲进卫生间,伏在流理台跟前,呕出几口浑浊的反酸的胃液,很快就被哗啦啦的水流冲走了。
被绑缚过的手腕磨破了皮,留下深红色的印,更别说浑身上下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