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严重。”
季鹤说,把手收了回去。
“你今天有点儿奇怪。”
季君拧好药膏的盖子,挂在柜子上的粘钩上,位置很显眼,坐在床上就能看到。
起初季鹤没说话,季君知趣地要离开时,他才出声,用很平的语气提问:“我这样,很奇怪吗?”
“奇怪,”季君笑着开玩笑,“好像是要讨好我。”
说完季君等了等,季鹤既没不耐烦地让他滚出去,也没有因为这句无厘头的话发笑,他安静地坐着,身子一动不动,给季君的话盖了章。
季君敛住笑容,握在门把手的掌心用力压了下去,离开之前轻声细语地告诉季鹤:“小鹤,别这样,你不需要这样。”
卧室门关上去以后,季鹤才笑着拨了拨头发,很淡的笑挂在嘴角,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嘲讽,这里没有值得他嘲讽的人,他只能嘲讽自己。
凌晨的时候,卷闸门被小心地拉高,乔横林进来看见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季君,被惊醒以后冲他笑笑,说钥匙在墙上挂着,门锁好就行。
“你要洗澡的话就去,我睡觉深,不嫌吵。”季君迷糊地说,开始往藤椅上铺毯子。
乔横林站在原地犹豫,又听见倒下的季君说了一句。
“小鹤也没睡呢。”
乔横林进到卫生间,简单擦了下头发,没用吹风机,走近卧室,看见门缝底下亮亮的一条光,屋里的大灯没关。
开门之前他希望季鹤睡着,进去以后看见季鹤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且平稳,他不免感到失落。
家里的床上从来不允许放东西,乔横林看到铁床上有一团卫生纸,他不觉得是垃圾,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了烫伤膏和几根独立包装的棉签。
他抬眼看了季鹤许久,床上的人完全没有动弹,于是他自己抓了根棉签,要挤药膏时突然放弃了,在床上坐到半夜,头发干了以后,才匆匆倒下睡着。
早上季鹤站在他的床边,拿走了药膏,乔横林期望季鹤能问他为什么不涂药,但季鹤在卧室耽搁了许久都没问。
乔横林主动说:“我怕晚上涂了弄到床上。”
“嗯。”
季鹤轻轻点头,随后从卧室出去了。
乔横林耷拉着眼皮,到厨房做好早餐,带了两个鸡蛋就早早出门了,季君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只说晚上再回来。
这次他没到半夜,大概晚饭时间就回来了,桌上照旧摆着他的碗筷,菜还是热的,季君催他去吃,乔横林扒拉几口米,就到卧室去了。
床上依旧放了用卫生纸卷好的药膏和棉签,很执拗地摆放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这次里面多包了纱布。
季鹤什么也不说,也不像以前那样帮乔横林涂药,他只是坚持在乔横林的床头放上药膏,几天来都是如此,直到乔横林终于拧开药膏,在掌心摊平一层,胡乱用纱布缠好。
第六十五章 重新
季君在家的时间远比从前多,他从早到晚地顾着店铺,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做两顿饭,这倒是省了季鹤和乔横林的事儿。
放学以后的时间,季鹤总是在看书和习字,脚边积攒几天的毛边纸比桌子还要高。晚上他也很早就上床,只留下一盏小夜灯,乔横林进卧室要睡觉时,把小灯关上,在床边坐上半个小时,再缓缓躺下闭眼。
他知道季鹤千方百计地避开自己,但床上的药膏、温热的茶叶蛋、冒尖的米饭、字迹工整的笔记、暖烘烘的床单被罩、手搓的白色鞋带,这些东西总是出现在店里最明显不过的地方,等着人发现。
季鹤,只是不说话了。
即便是一起放学回家,电动车后座的季鹤会主动戴上耳机,尽管他舍不得多用流量,手机里也没有离线歌曲。
如果他像刺猬一样刺人,乔横林也能毫无顾忌地敞怀拥上去,但偏偏是不留缝隙的蛋壳,脑子不聪明的笨蛋不知道怎么往里钻,更时刻担心它会不会破。
临近周末的一天下午,上完体育课的班级闹成一团,刚刚洗完手回教室的季鹤留意到气氛的不寻常,但没多在意,等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见书桌和地板上横躺的几张照片,忍不住用力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