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顾家的儿郎,居然要唤那两个没见识的乡人为双亲,尤其是那个蠢妇,居然还敢将罗白宿告上衙门,虽说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可是这事到底是在官府留了档,不免成为罗白宿以后仕途上的一个污点。()他一辈子跟在顾子谦身边,后来顾家蒙难,他又一直和顾家偏支斡旋,那见识自然不是罗老头姚氏这些人可比的。若是罗白宿一生平遂,就窝在这穷乡偏壤尚好,若是一旦入仕,无论他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免什么时候会挡了人家的道,那个时候,有心人提起这场官司,少不得就要让罗白宿栽个大跟头。
只要一想到姚氏这个刁妇,居然在罗白宿身边埋了这么大一个陷阱,他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一时越发讨厌罗家人了。
“照你说,这是手里有银钱还不能花了?”顾伯无比憋屈。
罗天都便道:“在村子里还真是这样。”
总归一句话,孝道压死人,为人子的若是过得比父母还好,那就是不孝,罗白宿在是县里挂了号的,愈加要谨言慎行,万不能再授人以把柄了。
顾伯一听,心里又活泛开来了,既然在村子里不能太招摇,那去上京总没有关系了吧?于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定,怎么都要将罗白宿弄到上京去,总窝在这么个小地方算是什么事呢?有钱还不能花,还得藏着掖着,真不痛快。
家里盖房子,方氏自然要留在家里招呼,小吃摊的事只能落在顾伯身上了。
顾伯在这上面表现了相当的职业操守,也不嫌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将锅呀炉子什么的往车上一放,和罗天都推着车先去了镇上做买卖,罗名都则留在家里放牛喂猪。原本顾伯是想让罗名都跟着一起到镇上,这样他也能时不时地买点好吃的,给两个孩子开开小灶,只是家里实在短人手,罗名都虽然也有九岁大了,但是家里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到镇上,是以罗名都只留在家里帮着方氏照看屋子。
开始摆摊后,顾伯又发现问题了,那就是他家的小孙小姐,居然对商贾之事十分精通啊,那算术学得比他还好,这让他内心又开始煎熬了。
顾家是书香门第,事关银钱的事,顾子谦虽说并不反感,却也是个不通俗务的,家中的事多半都是由顾伯来打理的,如今孙少爷家里居然养出了一个十分不务正业的小孙小姐,他究竟是该支持呢还是该反对呢?
顾伯又纠结了。
罗天都可不管顾伯怎么想,每天乐呵呵地出摊。说实话,跟顾伯一起上街卖东西,比和方氏还顺当,顾伯虽说年纪大了,却收拾得十分利索,对做买卖比方氏还圆滑,人又健谈,大约是经历得多,见的世面广,还会说许多故事,哄得那一条街的小孩儿没事就蹲在摊子前头玩耍,一天下来,生意居然比方氏在时好许多。
顾伯是真心疼爱罗名都的,每回收摊时,必不会空着手,总会带点小东西给罗名都,有时是几颗糖,有时是一包卤肉,有时是半只烧鸡。时间一长,方氏晚上都会刻意让罗名都少吃点,留着肚子等着顾伯带来的吃食。
顾伯对于方氏的这种识时务很是赞赏,破天荒地对着她也不摆冷脸了,偶尔还会刻意多买些,罗名都吃不完,他再装作漫不经心地留给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