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诚——!救我哇!”
穆勉之走进维持会大门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钟媛媛的呼救声。
“搞么事!你个杂种在搞么事!”穆勉之觉得,吴诚这名字像是听来很耳熟。走进呼救声发出的杂物间,黑影憧憧中,看身法像是毛烟筒。是的,个杂种,不是老六的亲儿子,在贪色这上头,怎么也拓代咧?
武汉话里,把下代人很像他的上代人,称之为“拓代”,亦即北方话中接代的意思。
穆勉之到刘公馆来,也是事出偶然。
六指回家,穆勉之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今天搞了些么事?六指就把毛烟筒捉了个女人关在维持会的事说了。平常,一般来说,穆勉之也许会一笑置之。小一辈的事,没有必要管那么细。都是过来人了,年轻时章,都有放荡出格的时候。可这一次,鬼使神差样的,穆勉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踱过来了。
“哪个吴诚?你是哪个?”看毛烟筒从女人身上爬起来,穆勉之厌恶地瞪了他一眼,问躺在地上的钟媛媛。
钟媛媛从地上坐起来,整理衣服,没有回答穆勉之的问话。她用充满怨恨的眼光,瞥了面前这两个人一眼。上衣被撕开了,外裤也被扒脱了,要不是穆勉之来得及时,就要遭大难了。
“嘿!老子在问你的话咧!么样哇,哑巴了?”穆勉之觉得,这坐在地上的女人,好倔强,心里就有些烦。
“我么样像是听到狗在叫咧!你们不是狗?不是日本人的狗?不是狗,么样不做人事咧?”上衣的扣子,有一颗被扯掉了。虽是革命女性,但钟媛媛视自己的贞操如生命。
“好了,算了,我也不怪你。你刚才喊吴诚,你喊的吴诚,是不是祥记商行经理吴诚哪?你是他家里的么人哪?”
夜色已经有些浓了,杂物间里太昏黑,除了从身架上可以知道男人是毛烟筒之外,穆勉之看不清钟媛媛。
“是的呀,就是那个吴诚,么样咧?你们未必还要去把他也捉起来?我是他的么人?我是他的同学!”
“咦!你这个鬼婆娘,还蛮会扯谎咧!刚才你不是说,你是吴诚的堂客么!么样一下子就变了咧?”
在钟媛媛身上没有得手,穆勉之的出现,让毛烟筒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作,现在发现钟媛媛的话前后不对,不由吼了起来。
“个把妈,莫插嘴!叫人点灯!”穆勉之朝毛烟筒瞪了一眼,“你是吴诚的同学?你叫么名字噢?听口音,你也是汉口的?”穆勉之不清楚,自己的语气怎么变得柔和了。
“我当然是汉口人咧。我还就是这里的人咧!你听清楚了冇?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估计,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洪门山寨的头子穆勉之了,这个汉奸!
“呵,你是钟……媛媛?”一阵眩晕袭了过来,穆勉之晃了晃。
“我呀,我就是钟媛媛!看你这个狗汉奸把我么样!”两只红彤彤的灯笼照过来了,钟媛媛看到穆勉之脸色灰暗,以为自己刺疼了他,不由心里一阵痛快。
“呵……你……真的是钟……媛媛……媛媛……”
穆勉之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用力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钟媛媛的脸。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检验,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在梦中。
穆勉之嘴巴嗫嚅着,脑子里翻腾得厉害: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手下的人,把自己的女儿给抓起来了!这真是巧巧的姆妈生巧巧,巧到一堆来了!天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