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把儿子房间的帘子刚掀开一条缝,瞥见一条黑油油的粗辫子,在苗条条的背影上游动,手一松,掀帘子的手就垂下了。
看来,这热茶热水、缝扣子打褊的事,用不着我了。
秀秀瞄瞄自己手上端着的热腾腾的藕汤,又瞥一眼帘子,摇摇头,踮着脚尖走开了。
房间里很静。
刘汉柏低着头,用火筷子,在火盆里掏一个洞。
吴小月感到燠热。这几天化雪,显得特别冷,她就在棉袄里头又加了件小棉背心。小月身材苗条,看不出穿了许多。这么厚实的穿着,户外是很合适的。哪晓得汉柏房里这样暖和呢。小月瞟一眼汉柏,手下意识地去解领口的扣子。刚松开一颗纽襻,无端脸一红,复又扣整齐。
汉柏今日么样了噢,眉头虽然没有皱起来,但也摆成了一条线。不像平常,两条眉毛各弯各的,心里的快活就像在眉毛尖上跳。
“莫忙,口不干。还是坐着。”
见小月起身去摸茶杯,刘汉柏开了口。
虽然口气没有平时柔和,总比唱哑巴戏好。
“小月,这些时,秋桂在忙些么事噢?”
“不是报名到武昌读书么?就是那个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唦,你晓得的唦,这屋里的人都晓得的咧。”小月很奇怪。秋桂考学的事,爹娘征求过汉柏爹娘的意见,大家都蛮支持的。怎么汉柏倒像是不晓得的呢?再说,这时候,年轻的老板,和秘书谈事,也只能是谈祥记生意上的事,么样问起完全不相干的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