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人吃软饭没什么不好(四)(3)

2008年情人节的时候,我们一帮人坐在胡蝶的商务舱浩浩荡荡去看《爱情呼叫转移》。

“去年的今天,我和几个西语、葡语系的女孩在一起。我给她们读了几段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的通信。其中一个女孩问我,古巴领导人怎么也搞一夫多妻呢?我说,哪跟哪啊,谁告诉你的?她还纳闷呢:‘不是你说的卡斯特罗和他的妾——格瓦拉吗?’”大内说。

我就说,大内你老是这么损女生,以后情人节我们都不理你了。

这干人里只有大内和李玄还孤家寡人,我们一路上都想着各自身边的人哪个适合他俩,给他们做个月老,但让我们惊讶的是每蹦出一个人名来,立刻自己就否定了。这两人可真绝了,大内是哪个女生给了他都觉得糟蹋了,而李玄是哪个女生给了他就把他糟蹋了。

最后,胡蝶给出的方案是,大内和李玄来断背算了,一起解决了俩公害。

“断背就断背,不过我们要求领养两头熊仔,大熊和小熊的各一头。免得俺俩老无所养。你们得加油啊。”大内说。

楚国雄给了他一拳,我也呸他。

“干啥啊你俩,别告诉我,大熊太老,小熊太小,生不出来啊。”大内继续挑衅。

我虽然有些害羞,但我真想告诉他们我就要当妈妈了。

当我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那一刻,那种巨大的喜悦和不安是无法按捺的。我想立刻告诉大熊,但他在江西和福建被遗产申报的事情忙得半夜才有工夫给我电话,我真不想再分他的心。更自私地说,我不想让这个好消息在他心里被其他事情牵绊。我要静静等待一个他安定的时候。

他回来之后说去了朱熹在武夷山里的故居,有了一样很大的收获。

“就是鼓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老家伙吗?你不会学了什么家法家规来折磨我吧。”我说。

“哪舍得啊。他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所以朱熹的后代喜欢吃一种两栖动物,叫多子龙,他们还给了几条风干的呢。”说着就从皮箱里抽出来一条一尺多长的壁虎一样的东西,黑背青肚,肚子鼓得像鸡蛋那么大。他指着说:“和别的两栖类不同,他是体内受精孵化。所以你看里面满满的都是它们的子孙后代。”

我一想起里面是蠕动的千万条小虫子,胃里翻腾,真的吐了出来。

他急忙拿出纸巾给我擦干净。“怎么了,知道你晕车,没想到你还晕菜。”

“你才晕菜呢,我,我这是妊娠反应。”

他愣了一下,轻轻把手伸进我衣服里,隔着内衣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慢慢地把我抱在怀里,沉默着拥抱了很久。

“采访你一下,你什么感觉啊?”我问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好像从此以后的每个夜晚每个早晨都摊在眼前,我人生的一切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样。”

“怀孕后,我怕自己在你眼里开始像一个容器了。等果汁倒出来,你就把盒子扔一边去了。”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容器,以前你我的心再怎么亲近,也总隔着薄薄的两层皮,生下孩子之后,孩子的心就像一个标准钟,把咱俩的心律都调成一样的了。”

“真好啊,那就是三位一体了。”

他沉默了一阵子,忽然说:我们应该结婚了。

大熊决定就在5月份,再推迟,我的肚子就没法穿婚纱了。

我告诉胡蝶的时候,她惊呼道:“嗨,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步骤了。早该给小熊一个名分了。”

“嘻嘻……看把你强悍的,是不是每天楚国雄按规定必须得向你撒娇啊。”

“哈哈,男人撒娇,非病即妖。我和小熊要不也凑个热闹吧。好事成双嘛。打算在哪啊?”

“好想去奥地利,茜茜公主的美泉宫,梦了很久。但我现在可不大方便。大熊说就去九寨沟。”

“哦,他祖籍是四川人,你是上海人,可真叫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饮君洗脚水啊。”胡蝶说。

“猜到就猜到了呗,非要恶心我们。这只是原因之一,更有意义的是那里是玛雅的爸爸和他爷爷在西南联大的时候结伴考察的地方。”

“哦,你们是结婚兼带着向先人的国际友谊致敬,那跟我和小熊有啥关系,不陪你们玩了。再说,四个人在一个地儿,我还真怕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突然变节呢。我们还是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在地球的两端各自举行婚礼吧。”胡蝶说。

“你啊——那也好,离我们远远的天涯海角,你们俩找个只有一个木屋的珊瑚岛,就好像第一对来到地球的情人,或者最后一对离开地球的情人……”

“行了行了,听着美轮美奂,寻思着怎么好像经历了大灾大难。”听见胡蝶朗朗地大笑。

我先给贝姨打了电话,听得出她高兴得有点哽咽。

“你会来吗?可能我——要请我妈也来。”我说。

“那是应该的啊。她来是她的权利,我来是我的荣幸。”

给妈妈打电话反倒要鼓起很大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