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晚你也先别走。”四郎赶忙过去将陆神棍拉回凡尘,絮絮叨叨地说:“这几日为了迎接崔师兄,我叫槐大很买了几只小羊羔回来,除开做烤全羊以外,剩些肉便新酿了些羊羔酒,正要请师父尝一尝味道是否正宗。”
爹娘都管生不管养,好容易见面的亲爹还不知哪里不对劲,非要装作路人。作为孤狐在青崖山吃尽苦头的小狐狸,长大后若是变成个苦大仇深的中二骚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不过,活了两世的悲剧就在于,当你想中二时,却发现已经老到折腾不动了。活得久,经的事多一点,得过且过、和稀泥的本事总会好上那么一些的。
愤怒,记恨,互相折磨,绞尽脑汁说很伤人的话……做这些也许真的会有快感,却也着实累心。因为如今小日子过得很舒心,四郎又惫懒,所以就十分大度的接受了看似有重重苦衷,就是打死也不说的陆爹。
因为渣爹不肯说破,四郎还准备体贴的陪他一起装糊涂下去。反正拿回了狐珠,陆爹也是修道之人,他们未来的日子,且长着呢。只要都活着,就算相隔千里,失落于天涯两处,总有再见的一天。
不过,因为分别很快就会来临,四郎便格外珍惜和亲爹在一起的有限光阴。变着法子想要不留痕迹的和亲爹多相处几天。他也想不出什么讨好人的法子,不过是拼命多做些吃食而已。
如今一听四郎留他,说有好酒喝,陆天机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四郎的邀请。
那个面目普通的铁卫崔铁蟾也没有什么言语,应了一声,就径直去马背上拿包袱。
四郎扯着陆爹的袖子进门,回身看那铁卫一眼,发觉门口那株大李树下面好像有一滩明晃晃的东西。
奇怪,今晚没有下雨,怎么树下多了个小水洼?
等崔铁蟾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四郎又细细看过去,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往下滴水,只是手里拿的几个包裹湿透了。不知包里都装的是什么,一路走,便有淋漓的水迹滴答而下,在大堂的地板上形成一条条透明的小溪流。
这时,四郎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门外大李子树下,那匹高大的骏马消失不见了。
咦?难道今天灰鼠精特别勤快,已经把马牵到后面马厩去了吗?
几人朝着有味斋后院走去时,崔铁蟾觉察到四郎一直在打量他手里的包裹,便开口解释了一句:“路上遇到了敌人,所以马摔进了河里,这些东西都是我后头下去捞出来的。请胡公子恕罪。”虽然口中说恕罪,可是崔铁蟾脸上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看上去并不觉得自己有罪的模样。连跪下谢罪都省了。
莫非崔家的铁卫都这般狂傲不知礼物吗?陆天机不悦的皱起了眉。
四郎明显没意识到暗卫语气中淡淡的敌意——千里迢迢帮忙送东西掉河里了,正常人都会有些气恼吧?于是,他反而带点讨好地对崔铁蟾说:“如今路上不太平,辛苦你了。东西不重要,人最重要。你是崔师兄的铁卫,想必是极受重用的,可不能因为给我送礼物这样的小事而耗损了去。”
崔铁蟾诧异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评估四郎说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半晌,他方才淡淡道:“公子的吩咐,不论大小,我们这些做铁卫的,都该拼命去完成。若是做不成,变成鬼也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