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凉月再醒来时,白锦书已不在归云庄,她几乎一夜无眠,却始终未能等到他。
说不上失落或是失望,却也不免自嘲,当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对白锦书说出那些话。
估摸着是被她吓跑了罢。
喜娘、婢女,以及她爹的正室夫人刘氏,也就是她的大娘早早便来她屋里替她梳妆打扮。
“凉月,你虽不是我亲生,可这些年我却视你如己出,许多事,你父亲也是有苦衷……往后你与子昱安稳过度日,便是你父亲与我最期望的。”
在凉月的记忆中,她的这位大娘是头一回与她如此交心谈话。
凉月微笑,真挚感恩,“多谢大娘多年的教养之恩。”
自打她记事起,她便时常听下人背后闲话,她是舒展与一个江湖女子所生,身上便打上了私生女的烙印。
她六岁时被舒展接回归云庄,可她对六岁前的事全无记忆。
舒展明面上便只有刘氏这一妻,且多年无所出,直至五年前才有了一个儿子。
刘氏虽待她不冷不热,并未苛待于她,舒展除了授她武功较为严厉,平日里却很少管束她。
唯独不让她独自外出,平日里放她出门便是与师兄弟们一道,三日之内必须回家。
以前她不懂为何,直至最近,她终于知晓缘由。
如今她只想逃离这牢笼之地。
她寄期望于白锦书,结果却……
凉月木然呆坐妆台前,任凭她们折腾,从后半夜起,直至天明。
日上三竿,早有宾客上门祝贺,炮竹声响,人声喧哗,可凉月依旧呆坐于闺房之中。
喜庆的日子,她却毫无喜色。
婢女推门进来,眼里满是怜悯,“小姐,宋公子……姑爷还未露面,该不会……”
“逃婚?”凉月忽而一笑,心中竟觉得欢喜。
她脑中浮现白锦书,忆起他昨日是答应了她的。
虽相识不久,可他却从未丢下过她,即便生死关头也不曾。
她该信他的。
婢女见她如此,不仅不怒,反而在笑,以为她是受不住打击,便安慰道,“兴许是遇上急事,小姐莫着急。”
凉月来了精神,伸懒腰舒展筋骨,打着哈欠道,“我不急……今日起早了,眼下困得慌,我小憩片刻,你在屋外守着,有事唤我。”
“小姐不可,您的妆……”
婢女想要劝阻却已来不及,凉月拢了拢厚重的嫁衣便合衣在床上躺下。
凉月的脾性,婢女很清楚,不敢多言便退到屋外守着。
不到半个时辰,凉月又被婢女叫醒了。
“小姐,出事了!”
睡意惺忪的凉月无奈支起身,理了理嫁衣歪斜的领子,漫不经心道,“如此惊慌,莫不是着火了。”
婢女急道,“是生死门的人打上门来了,向庄主讨说法,还要庄主交出宋公子。”
“大师兄?”凉月抚额的动作顿住,好端端的,生死门的人忽然来找麻烦,指名要教出宋子昱。
莫不是……
“生死门的人找大师兄所为何事?”
“这……”婢女一脸为难。
凉月也不勉强,下床穿鞋,拉开门便往喜堂方向而去。
一身大红嫁衣的凉月出现,喧闹的喜堂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她身上,神色各异。
舒展也闻讯而来,步履匆匆,不难看出他方才定然是亲自去找宋子昱了。
凉月勾了勾唇,上前行礼,“父亲,女儿听闻有人闹事,不知何故。”
舒展将她拉到身后,低声道,“月儿回屋待着,无论何事,为父自会处理。”
相护之意不似作假。
凉月心绪复杂,渐渐不懂了。
“既是来找师兄麻烦的,我岂能坐视不理,父亲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