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一处公寓。
罂粟独自一人待在公寓中, 公寓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她思来想去, 决定给江打个电话。
那是她唯一能算朋友的人。
江是戴深最好的朋友, 戴深在暗阁的一次重要变故中死去,但江却活了下来。
罂粟知道江与此事无关, 她从未怨过他。
罂粟打通电话后, 很快就和他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地点就定在一个酒馆。
酒馆离罂粟所住的公寓不远, 罂粟提前到了。
她坐在吧台前,先点了一杯酒。
酒馆中声音喧闹, 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落进罂粟的耳中。
身处其中, 也许就能忘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次从墓园回来,罂粟的心情复杂。
她一直想起叶家的事情,不停想到刚离开上海的叶楚。
尽管她知道过去这些事情她都不应该再去碰触, 但是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酒杯摇晃,冰凉的酒流进喉咙, 刺激她的神经。
江洵到酒馆时,发现罂粟已经喝了几杯酒了。
罂粟的酒量很好,喝再多的酒, 她始终能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状态。
江洵走到罂粟的旁边,在她身侧落座。
江洵同样点了一杯酒,他只是拿在手中,并未立即喝下。
江洵看到罂粟这副模样, 问道:“心情不好?”
江洵知道,罂粟昨日去了墓园一趟。
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祭拜的人究竟是谁。
江洵和戴深也从不过问。
他知道每个人都会有想隐藏的秘密。
他也一样。
罂粟没有说话。
江洵喝了一口酒:“戴深是我的朋友,你也是。”
他顿了顿:“若是你有什么想倾诉的,便同我说吧。”
罂粟放下酒杯,转头看向江洵:“江,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为什么你只有姓氏,没有名字?”
江洵眸色渐深:“我的名字代表了我的过去。”
听到江洵的回答,罂粟的视线转开,落在酒杯上。
罂粟自嘲:“而我们的过去都已经不存在了。”
江洵没有说话,倒了一杯酒。
戴深死后,江洵和罂粟一直没有联系。
罂粟几年后再来找他,她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去照看叶家。
“你知道吗?”罂粟说,“我本来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过了很久,罂粟才幽幽开口。
她并未说完,也没有讲任何多余的话。
罂粟晓得,江肯定猜到了她的身份。
在她要江帮忙照看叶家的时候,江就已经有所了解了。
但她知道,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江洵继续听着,他把酒缓缓推到她的面前。
罂粟猜的没错,江洵的确查了叶家。
他查到叶家曾有一个死去的叶大小姐。
叶姒在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没过多久,叶家找到了一个女尸。
那个死者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当时叶姒穿的一模一样。所以,叶家那些人都以为叶姒死了。
但稍微一联想,江洵就能猜到真相。
他猜测,罂粟这次的祭拜,必定和此事有关。
江洵在一旁听着,并未开口说话。
他知道,罂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但是,贺洵的事情,江洵不会告诉罂粟。因为某些原因,他必须要替贺洵保密。
无论是戴深的事情,还是贺洵的秘密,都是江洵欠罂粟的,所以他会一直帮她。
罂粟又喝了一杯酒:“我们各自为组织效命,命却不在自己手中。”
戴深和江洵同在暗阁,但江洵并不知道,罂粟属于哪个组织。
江洵眼神变得有些恍惚:“我们全都身不由己罢了。”
江洵和罂粟都明白,他们这一生都必须留在这个组织,无法逃离。
罂粟轻笑一声:“是啊,世上有多少事能任由自己做主呢?”
她无法阻止戴深的死亡,同样,她也没法预知到自己的结局。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没过多久,罂粟就提出了离开。
等罂粟走后,江洵也很快走出了酒馆。
……
黄昏时分,上海忽的下起了小雨。
雨丝细细落下,带出几分阴凉的湿意。
不过这仅仅也只是一场小雨罢了,大家的心情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大上海俱乐部。
门口始终停满了车子,客人结伴而行,人声笑语不断。
里头的留声机正放着舞曲,音乐声悠悠荡荡,竟隐约传到外面来。
此时,中央捕
房的邵督察正在俱乐部里喝酒。
他今日带了一个四马路的“长三。”
这些妓女之所以称为“长三”,其实和她们的收费规定有关。
同她们喝茶,让她们陪酒助兴,留宿陪客这三样活动皆需要三元大洋。
“长三”又和一般的妓女有所不同,较为高级。
她们中间有些人卖艺不卖身,但是只要私下谈妥了价钱,倒也可行。
邵督察时常混迹在风月场所,身边有“长三”作陪也不奇怪。
邵督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外套随意地挂在一边,惬意极了。
桌上尽是各式的酒,酒杯从来没有空过。
“长三”软软地靠在邵督察的身侧,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前。
邵督察经常关顾妓馆,他为人大方又体贴,是这些妓女最喜欢的常客。
另外一侧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他们也是中央捕房的人。
两人似乎是第一次来,稍显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