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带着倪澈一路向南,此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没有计划好的路线,甚至连导航都很少开。
他们大多选择晚上八点左右出发,这会儿恰好是晚饭后稍作消化的时间,倪澈通常在开车不久后便能睡着,三五个小时不等的一觉醒来差不多也就午夜了。
她睡着的时间里,景澄便一边开车一边寻找住宿的酒店,待倪澈彻底醒了,两人便到酒店办理入住。倪澈的一觉睡饱了,窝在房间里上网,景澄匆匆洗漱完毕开始钻到床上蒙头大睡。
临近天亮的时候,倪澈感觉累了,便会爬到床上蹭在景澄身边躺着,有时就是单纯地躺着,有时躺着躺着也跟着睡着了。
两人会赶在九点前到酒店的餐厅吃早饭,如果天气好,他们便趁着中午前后一天中最暖和的时段手牵手出去逛逛,遇上名胜古迹会驱车过去游览一番,若只是普通的小城镇也没关系,在街巷中随意走走也很放松。
离开鲸市,这些陌生的地方好像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人认识他们,也没有那些虬结不堪的回忆和冰冷残酷的现实。景澄明显能够感觉到倪澈精神上的放松,笑容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脸上。
一个人一旦可以睡得好一点,再加上适当的运动,对身体状况的影响是很积极的。倪澈也渐渐步入睡眠踏实,白天有精神的良性循环中,短短一个多星期,人也比刚离开鲸市那会儿长了些肉,虽然还是偏瘦,但起码摆脱了病弱的感觉。
他们每天驱车四五个小时,因为担心倪澈睡在车上走高速会不安全,选择的也尽量是省道、县道之类的普通干线路。虽然并未远离大城市,但途径的大多都是一些平时旅行中不在备选目的地之列的普通小城镇。
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他们前一晚刚刚来到这个鲫市下辖名为“白首”的小镇。小镇人口稠密,生活水平却不高,全镇只有一家全国连锁店的经济型酒店。
景澄担心倪澈住得委屈,将随车带着的被褥都搬出来铺到酒店的床上。这种酒店不提供早餐,俩人睡到了自然醒,收拾妥当后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去外头觅食。
街边不乏各式各样的小吃,鸡蛋麻糍、五味粥、蟹黄汤包、小青团、梅干菜烧饼、叫花鸡……倪澈属于眼睛饿肚子饱那种,看见新奇的就想买了尝尝,尝又尝不了一两口,最终大半都进了景澄的肚子。
镇上小年这天有舞狮表演,还有舞龙和杂耍,十分热闹,两人一路边吃边看,凑着热闹居然一直逛了小半天。
傍晚时分,景澄问倪澈想吃什么,他们吃过晚饭就又快到了继续出发的时间了。倪澈趴在酒店房间的窗台上,盯着外面看得出神。
景澄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炭火明灭中,赫然是一家经营烧烤的小食摊,伙计穿一件染得油光锃亮的羽绒马甲,头上罩着一顶瓜皮状毛线帽子,正在卖力翻烤炉架上的肉串。夜风不时卷起一阵夹杂着火星的白烟,又很快飘散在黑暗里。
这场景在全国人民都流行啤酒撸串的今天并不难见,却瞬间勾起了青葱往昔的一段回忆。
那应该是在倪澈跟景澄认识没多久,两人相约着在鲸理工礼堂看的第二场电影,关系还生涩得很。如果忽略景澄通过庞大警力对倪澈调查了解掌握的若干情况,彼此还仅仅是知道对方名字发音的熟识程度。
从礼堂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鲸理工校园里不少学生都三五一群地走着,其中不乏一些牵手相拥的小情侣。倪澈彼时还穿着鲸理工附中的校服,跟在景澄这样高大帅气的男孩身边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倪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像个被诱拐的未成年,走着走着渐渐便落后了半步。
她正揣着少女心中某种不可言描的奇特感受,突然听见景澄转头问她,“你肚子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倪澈的心砰砰乱跳,他要请自己吃饭吗,谈恋爱的男生和女生也是这样吃饭、散步、看电影的吧,他是喜欢自己的吧,会追求她吗?
鲸理工门口那条街有很多家经济实惠的小吃,也有稍微高档一些的饭店,但学生们大多喜欢路边亲民的那种小食铺,上过晚自习后相约着出来吃个宵夜,海侃一番再回宿舍睡觉。
景澄的目光扫过一家家店铺,有点儿犹豫应该带她去什么地方好。
普通的小店明显跟这位动辄就背个几万块书包的小姑娘十分不搭嘎,但如果选那种好一些的饭店,又和他自己灰马王子的身份不太相符,他应该负担不起那样“高额”的消费才对。
倪澈大概看出了他的为难,善解人意地指着一处客人最多的大排档说,“那里怎么样?”
景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家名叫“郭胖烧烤”的小店,店铺面积有限,就在门口又多摆了几张桌子,老板兼职伙计,光着臂膀轮着蒲扇站在烧烤架旁边翻烤一把把的肉串。
“你喜欢吃吗?”景澄还是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