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水怜紧张了起来,“是在美国的时候留下的伤?是辛德拉大厦……”
贝尔摩德放下袖子,“如果我说是呢?”
舆水怜干巴巴地动了动嘴唇,“……抱歉,但是我一定要带走泽田弘树。”他走到贝尔摩德身前半蹲下,问道:“现在伤口还会疼吗?”
他今天的高马尾因为他俯身低头的动作而朝着他两颊散开,发丝尾部靠着贝尔摩德的膝盖。
“我记得你身上还有被fbi留下的伤……”他想伸手去碰贝尔摩德的腰,但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了。
贝尔摩德却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侧腰。
那是她曾经被赤井秀一一枪击中的位置,疼痛和血的记忆依然在这里驻扎,可隔着这么一层衣物被怜触碰时,这阴影就像被驱散了一部分。
舆水怜被贝尔摩德只抓着手腕,他的手掌小心地往后缩了缩,生怕掌心直接贴着她的全部伤口。
贝尔摩德拥有过的疼痛和辛苦已经很多了,犯不着被他再添上几分。
“你还真是小心。”贝尔摩德看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就像被挤出汁水的苦橙,
心中泛起酸涩,“放心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舆水怜喃喃道:“那下一次呢……”
他蹲在地上、蹲在贝尔摩德身前,用手握住了她盖在膝上的那只冰凉的手,贝尔摩德没有拒绝他,只是腿部的肌肉有一瞬的僵硬。
舆水怜一点点的靠近她:他侧着头枕在贝尔摩德的腿上,他们错开视线。
“你要一直这样吗?”他说,“只要组织还在,就永远留在组织,一直被安排各式各样的工作,直到”
“直到我不再有任何价值。”贝尔摩德打断了他。
她没什么情绪波动,分明是早就对自己的未来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是不停转动的齿轮。
她语气淡淡,说道:“我本就没什么地方可去。”
他意识到贝尔摩德就像一滩死水,她好像什么都会做,又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去做对她的人生来说,也许早就没有任何值得被称之为重要的人和事了。
舆水怜感觉眼眶湿湿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滴到了贝尔摩德的裤子上。
“……不能到我这里来吗?”
贝尔摩德的语气就像在安慰撒娇的孩子,“不能呢。”
她抹了抹舆水怜的脸颊,是湿的,他方才果然落泪了。
舆水怜被贝尔摩德柔软的指腹碰到脸时,差点忍不住二度落泪。
他忙抬起头,把脸别过去擦了擦眼泪,他忽然愣了,半晌才道:“……我最近掉了好几次眼泪,我变得软弱了吗?”
“我是信奉自由主义教育方式的家长。”贝尔摩德笑着说,“想哭的时候哭出来比较好,还有你并不软弱,你比大多数人都要坚强。”
否则是没法在这样一条路上去开辟自己的未来的。
他比自己要更有勇气。
舆水怜愣愣地看着她。
贝尔摩德似乎也在做心理斗争,少顷,她以十分克制的动作幅度将自己的手臂张开了些,做出了拥抱的动作。
她说了电影里每个家长都会说的那句话,“仅限这一次哦。”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
原本舆水怜已经从容地制服住的眼泪又在此刻翻涌而出,他根本拒绝不了这样一个他渴望已久的拥抱,他手臂颤抖的去触碰对方,生怕这是个一碰就碎的镜花水月。
他像贪恋家人温度的孩子那样,将脸埋在对方肩头汲取温度、努力记住对方身上的气味,此时此刻,他所见所感的一切都是他想要铭刻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