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好奇,赶紧问苏轼的去向,才知道苏轼当了近三年的杭州通判,此后要升官,但是即将改知密州,出任密州知州了。
明远顿时笑:“我道为什么苏眉公一下子做出了这么多关于两浙的新词,原来是快要转官赴以他任了,正舍不得南方呢。”
明远的话引来一阵笑声,连王也说:是这个道理。
“不过,想必他在密州任上,也一定会有更多佳作问世的吧!”
明远心想:那是必须的。
不过,苏轼的官职调动,他便不得不重新考虑对萧扬的安排明远对萧扬可从来都不是一味放任。苏轼在杭州,就是应承了明远,要好好“照顾”他这位“表弟”的。
此时天色早已全黑,汴京街道各处的灯火早已将这座北宋都城映得煌煌如昼。
明远正要询问各人是否想要出外观灯,忽然见到王的长随在子外探头探脑的。估计是因为子内众人刚才出神,那长随不敢打扰。
他连忙捅捅王。
王“哦”了一声,走到子门口,片刻工夫便急匆匆地返身回来,找到明远:“远之,对不住,家中似是出事了……”
明远见到王脸色都变了,知道事情应当不小,连忙着人将这一对主仆送出长庆楼,骑快马赶回相府去。
对沈括等人,明远也只说相府有些急事,召王大衙内回去。
沈括还曾笑说:也就只有王相公这样圣眷满满的人家,才会在上元夜这样的时候被这样急召回去。
谁知第二天消息传出,汴京城震动。
出事的是王安石。
昨夜上元夜,王安石身为宰相,按照惯例入宫,向官家道贺。当时王安石骑马进入宣德门,在宣德门口遭到了卫士的呵斥,要王安石下马。
王安石没有理会毕竟他不是第一年当宰相了,怎可能不清楚上元节的礼仪?
宰相,不止是他王安石,在王安石之前的那些著名宰相们:寇准、晏殊、韩琦、富弼,甚至文彦博……他们每年在上元夜进入宣德门的时候,都是骑马进入皇城的。
但是那名卫士没有收手,而是上前向王安石的坐骑抽了一鞭。
王安石是文官,不善御马,座下马匹猛地加速,他便再也控不住马缰,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在摔得不重,人没有出大事。
此事看来是一桩荒唐的小事,宣德门的皇家卫士对于“礼仪”的认知与宰相不同,从而引发了一起“小”冲突。谁知这却在汴京城中引起了轰动。
人人都在揣摩此事背后的意义。
敏感的人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政治风向。
王安石是否圣眷不再了?
刚刚过去的熙宁六年,主持变法的新党闹出了不少乱子,虽然此后都被修修补补地拉回正轨,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每一次出乱子,都是一次对王安石政治资本的侵蚀。
旧党一如既往地攻击新法,只说新法是“饮鸩止渴”,让账面上的岁入多出来,暗中却损伤国本。
而这次在上元之夜,突然有一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卫士,上前就在宰相的坐骑屁股上来了一鞭。
按照王安石的脾气,自然是大怒上表,请官家彻查此事。
按照赵顼对王安石的感情,自然也应是大怒下令彻查,至少要杖责那闹出乱子的卫士,斥责不曾将利益说清楚的内侍。
然而事情却似乎向谁都没能想到的走向转去。
正月十八各衙署重开之后,明远在他的金融司里听到八卦:有一名御史上书天子,宣德门处宿卫皇城的卫士,乃是拱扈至尊之人。宰相不在应该下马的地方下马,理应被卫士呵斥。
此言一出,满朝大哗。
须知这种事,在熙宁元年和熙宁二年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