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
明远也忍不住扼腕长叹。
“师中……端孺,这件事,彝叔知道吗?”
吕大忠很是关切地向种师中打听。
种师中闭上眼,再睁开,平静回答:“家中有书信过来,小弟也看到了,阿兄想必早已知道。”
明远却回忆这段时日以来种建中的反应,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种家如此近的亲族竟然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他皱着眉,望着种师中。
不知为何,种师中睫毛颤颤,忽然冒出一句:“明师兄,这回是种家对不起阿兄。”
明远向来了解种师中这个小豆丁,一向语出惊人,看世情看得比谁都通透。
明远还记得这小子大言不惭地对自己说:“种家的每一个男孩,自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命运就已注定。”
现在种师中眼光有些躲闪,并且对明远说了这样一句:“种家对不起阿兄。”
明远愣了片刻,突然心中了悟
种建中在汴京中待不长久了。
种家不可能放任如此优秀的一名“将种”在汴京,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文官。为了能够维持种家在西北军中的赫赫威名,族中将会要求种建中放弃在汴京城的这份小公务员工作,重返西军。
种建中要再次转职,这回是文职转武职了。
明远还记得种建中当初上京时的郁闷。
然而如今他终于适应了这一切,并且在原本平庸的岗位上做出了如此的佳绩却又要再次因为家族的召唤而放弃刚刚起步的职业生涯。
种家确实是对不起种建中。
然而种师中那躲躲闪闪的目光,却好像是在说:明师兄,种家也对不起你。
明远有点傻眼:这是因为知道种建中将要与自己分别了吗?
种建中刚回汴京城,就被曾孝宽叫去,却没回兴国坊军器监,而是去了王安石的宰相府邸。
在那里,种建中见到了王韶。
种建中震惊于眼前的人这位曾经向天子上《平戎策》因而得到重用的官员,看起来身体瘦削,个子也不高,皮肤黝黑。乍一看他甚至不像一位官员,更像是位积年的老农,只有常年在外,日晒雨淋,才会有这样一副形容。
但是王韶目光如电,只打了个照面,那精明的眼神、锐利的目光,就给种建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知道眼前这位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种建中见过王经略。”
种建中连忙上前行礼。
王韶却并不急于发表意见,只是将种建中上上下下都打量了,才突然提气喝问道:“种彝叔,为一军主帅最紧要的是什么?”
种建中闻言,一挺胸一扬眉,也冷然答道:“是审时度势的眼光。只有目光长远,能看清全局的人,才能被称作是帅才。”
王韶听了,顿时流露出温和笑容,高兴地赞道:“不愧是你!种彝叔,难怪那么多人当面向我荐你。”
“力挽千钧,慑服辽国使臣;率领军器监,发明神兵利器;都是过人之处,但在我看来,唯有你刚才说的这一点,才是令我最看重之处。”
说着王韶将种建中引至一副他打小就看熟了的舆图跟前,右手向舆图上有别于横山的另一处,轻轻一拍。
种建中将眼光从“横山”二字上移开,转向王韶所指。
他轻声念出两个字:“河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