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日紧张的调查,在傍晚时分,景茂庭策马出大理寺,进宫向皇上复命。
迎着薄云晕染的夕阳,他的神情冷峻高远,阔步踏入御书房。殿门掩上后,气氛骤然冷凝。
舒泽帝威严的端坐在龙椅上,脸色深沉,全神贯注的望着如冰雕般刚毅挺拨的男子,他似乎天生的精力充沛,无论没日没夜的操办多么繁重的事务,他总是保持着抖擞的精神,理智冷静的明察秋毫。
景茂庭恭敬的禀告道:“据臣的调查和田隽山供述,臣已查明太子殿下蓄意散播谣言诋毁福国公主属实,并无确凿有力的证据证明太子殿下参与了江南一案。”
“把来龙去脉仔细讲出给朕听。”舒泽帝眸底闪过一丝惊愕。
景茂庭沉静的道:“当臣在江南调查案情时,蛛丝马迹指向了时任的杭郡郡守,田隽山担心事迹暴露,与同伙合谋暗杀了杭郡郡守,恰引火上身,使臣断定他有重大嫌疑。田隽山见臣着重调查他,他很惊恐,想到了杭郡郡守曾说过的一句话,‘怕什么,有太子殿下呢。’。”
舒泽帝不动声色的听着,龙袍宽袖中的手掌在暗暗握拳。
“田隽山心急之下,赶紧派人上京寻求太子殿下的指点。”景茂庭气息平稳的道:“他的二女儿年方十五,常协助他处理地下钱庄事务,机灵、八面玲珑,是最佳合适人选,他就让其女悄悄上京密见太子。”
“他的二女儿半年前突染重病,病逝了?”
“并非病逝,是因怀了身孕,而又已有婚配,羞愤自杀。”
舒泽帝的龙颜一寒。
景茂庭镇定自若的道:“田隽山供述,其女从京城归来后,带回了太子殿下的‘指点’,便就是那一张张的字条,写着散播福国公主的谣言,太子殿下说:‘把福国公主的谣言散播出去,再咬定福国公主是同谋,以此要挟景大人,景大人会为了维护福国公主而庇护’。”
舒泽帝的冷唇紧抿。
“田隽山信以为真,就按太子殿下的主意,放出了福国公主的谣言,一时间满城风雨。”景茂庭道:“他没料到我对他的要挟视若无睹,反倒更坚定的彻查他。与此同时,他发现二女儿发现怀了身孕,追问之下,得知是太子的骨肉,是在太子府里半推半就之下被太子多次奸污。”
多次奸污!舒泽帝的怒火猛得自眼底燃烧。
“太子府的两名侍女证实,确有一位少女曾在太子府里留宿过五日,根据容貌和身形的描述,是田隽山的二女儿无疑。”
太子殿下奸淫幼女的劣迹在舒泽帝的脑海中升起,沉溺女色的混帐东西!
景茂庭神色如常的道:“田隽山见听信了太子殿下的主意引火烧身,二女儿惨遭玷污羞愤自杀,悔不当初。”
舒泽帝恢复了深沉神色,默不作声的听着。
景茂庭继续说道:“臣审讯了刺杀田隽山的刺客,刺客招供:太子交待,一定要刺杀死田隽山。若刺杀未遂,就引领追兵逃窜至景府,嫁祸给福国公主。”
舒泽帝沉声问:“太子作何解释?”
“太子不承认亦不解释。”景茂庭道:“因皇上下令密审,臣不敢冒犯太子。”
“你断定太子蓄意散播谣言诋毁福国公主属实?”
“对。”
“为什么?”
“太子散播谣言属实,因田隽山的供述是真,有太子的字条为物证,有太子府侍女见过田隽山的二女儿为人证,有五名刺客逐一审讯得到的一致口供。而太子闪烁其词,难以推脱。”景茂庭语声笃定。
舒泽帝目光炯炯的问:“不能断定太子参与了江南一案?”
“不能。”景茂庭道:“田隽山交待,是时任的杭郡郡守说的‘有太子殿下呢。’,此人已死,死无对证。臣提审了多位参与此案的重案犯,均无人印证太子殿下参与此案。”
舒泽帝神色不明的问:“可能是仅时任的杭郡郡守一人跟太子勾结?”
“臣无法揣测。”景茂庭认真的道:“臣恳请皇上授命彻查太子,以证太子清白。”
舒泽帝冷道:“也许查实了太子参与此案。”
景茂庭垂首不语,很显然,皇上没有把握相信太子是清白的,却是相信了太子诋毁福国公主以及奸污少女的劣迹。当然,且不论太子有没有参与江南一案,仅散播谣言诋毁福国公主和奸污少女就足够太子难逃法责。
寂静了半晌,舒泽帝以命令的口吻道:“依你的判断,此案跟太子无关,杀了那五名刺客,以及胡言乱语的两名太子府侍女,徜若田隽山再敢攀陷太子和福国公主,斩立决!”
皇上果然是要息事宁人,正在他的意料之中,正合他的计划,景茂庭故作一惊,郑重的拱手道:“此案尚不明朗,没有确凿的证据,臣难以下此结论。”
“放肆!”舒泽帝厉声道:“景茂庭,朕告诉你,这是朕的旨意!”
景茂庭背脊挺直,俨然是恕难从命,正色道:“三司会审江南一案时,臣可以当作不知太子之事,无论都察
院和刑部是否查出,臣不多言。”
他的刚直太过根深蒂固,舒泽帝太清楚他的顽固,又是只让一步。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人敢一次次的抗旨,威视着光明磊落的男子,喝道:“按朕的旨意去做!”
景茂庭不语,他知道自己越不让步,皇上就会越果断的命令。